他們沒有繼續追問,隻是暗暗將這件事記在了心上。
隨後,他們看向尉遲校尉。
虞二作為代表,艱難的捧著沉重的鐐銬,拱了拱手,說道:“校尉,該啟程了吧?!”
雖然剛剛史賀口口聲聲要說“同行”。
但他一不是虞家的人,而不是負責押解的官兵。
頂多就是個心懷叵測的不速之客,不說虞家人了,就是尉遲校尉都不想跟他同行。
這會兒史賀被瘋馬拖走了,不知會不會受傷,更不知道他要耽擱多長時間。
史賀的數千大軍可以等著他,尉遲校尉、虞家等,卻沒有必要等候。
“啟程!”
尉遲校尉看看虞二等人,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他的目光重點在何甜甜身上盤旋了一圈兒。
他又看看塵沙剛剛落定的官道,點點頭,抬起右臂,大聲喊了一聲。
“啟程!”
他麾下的十個兵卒齊齊應聲。
而虞家人也都準備好,有虞二等男丁帶領著,一步一步的順著官道行進。
走了一個多時辰,眾人便有些受不住。
此時日頭已經高懸,大大的太陽肆意的散發著炙熱的光線。
虞家人又累又熱又渴。
大人還好,幾個孩子們開始忍受不了的哭鬨。
虞二個子高,他手搭涼棚向遠處張望了一下,然後,驚喜的發現,再往前走約莫半裡路的地方,有個路邊的茶棚。
他與虞四對視一眼,兩兄弟齊齊點頭。
不過,這次,虞二除了跟弟弟無聲交流外,還特意看了看“虞禮”。
不得不說,剛才何甜甜的那一手,著實引起了虞二的注意。
虞二猛然意識到:嘖,這個被認回來的不知是真是假的侄兒,竟還有些東西。
考慮到公孫雷是個遊俠兒,人品暫且不評論,但功夫是真的好。
否則,向來驕傲自信的虞大將軍,也不會請他來虞家做武功教習。
據說,公孫雷能飛簷走壁,像極了話本子裡的武林高手。
或許這位遊俠兒已經練出了傳說當中的暗勁。
隔空打牛?
對,虞禮極有可能用的就是隔空打牛!
虞二歡快的腦補著,居然也無限趨近真相。
當然,虞二腦補歸腦補,卻沒有什麼證據,他也就不敢太過篤定。
但,這並不妨礙虞二高看“虞禮”這個便宜侄兒幾眼。
虞二自己都沒有察覺,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把“虞禮”當成了一個跟自己平等地位的人。
當然,虞二依然對虞禮的身份存疑。
在沒有徹底考察清楚虞禮的人品、操守之前,他斷不會讓虞禮接觸虞家的核心、隱秘。
何甜甜:……無所謂!反正隨著我實力的展現,你們會越來越“重視”我!
何甜甜感受到虞二的目光,她直接從衣襟裡掏出了一塊成色不太好的玉佩。
“二叔父,大家都累了,若是有合適的地方,就請尉遲校尉讓咱們休息片刻吧。”
一邊說著,何甜甜一邊把這個玉佩塞給虞二。
她的意思很明白,讓虞二拿這塊有點兒值錢,卻又不怎麼貴重的玉佩打點一下尉遲校尉。
虞二微微怔愣――
一來,他沒想到虞禮竟這般通透。
才十歲的孩子啊,且從出生之後就養在遊俠兒、婢女的手裡,小門小戶的,居然還有如此見識。
二來,他有些納悶,虞禮的身上為何會有這樣的玉佩。
說值錢吧,在虞家還沒有被抄家的時候,連一些有頭有臉的仆婦、管事都不會佩戴;
說不值錢吧,又不至於,至少在公孫家這樣依附侯府的“門客”,給孩子戴,也算正常。
彷佛讀懂了虞二的疑惑,何甜甜略帶苦澀的笑了笑,說道:“我養父帶我去大理寺之前,忽然給了這個。”
“我從未有過什麼玉佩,不過,想想就知道了,約莫是他覺得身為侯府的真世子,就算要裝門麵,也要有個看得過去的配飾。”
“又或者,養父是對我有些愧疚吧。讓我憑白受了這麼多年的窮困,要換回身份了,好歹給我點兒念想。”
其實,公孫雷會給兒子一個玉佩,主要是在“湖弄”――
瞧見了吧,阿爹不是不心疼你,連這麼好的玉佩都買給你了。
實在是虞家對公孫家有大恩,阿爹不得不報。
犧牲你,阿爹更是身不由己,你呀,要體諒阿爹,要為阿爹分擔、犧牲!
何甜甜:……就很惡心。
公孫禮的一條命,在公孫雷看來,居然就值一塊價值不足兩貫的破玉佩。
何甜甜心裡吐著槽,臉上卻還是有些感慨,“幸好我是中途進的大牢,差役們許是看我年幼,又許是忘了,竟沒有搜身,這才讓我把這玉佩留了下來!”
何甜甜這副模樣,像極了想恨公孫雷,可又顧念他的些微親情。
虞二感受到了何甜甜的矛盾與痛苦,想了想,道:“既是你養父給你的,那就留著吧。我這兒還有些金銀。”
虞二身上沒有,但二夫人有哇。
她的娘家給送來一大包東西,其中有衣服、應急的藥丸、乾糧醃肉以及金銀等物。
虞二並不缺錢。
而且,虞二已經看到了虞家暗衛留在路邊的標識。
他知道,那些人早已趕到,並提前做了安排。
唉,若不是有史賀那條毒蛇搗亂,虞二早就把那些人叫了出來。
如此,他們也不用事事都跑去求尉遲校尉。
“沒什麼可留戀的。”
何甜甜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uu看書 一臉堅決的看向虞二,“我是虞家人,與公孫家再無瓜葛!”
虞二是個武將,講究的是直來直去、快意恩仇。
他不會像酸腐的文人般,說著聖父的話語,什麼“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公孫家到底養了你十年”雲雲。
屁!
都是放狗屁!
如果換子的事是真的,那麼公孫家就是混淆侯府血脈的奸賊。
虞家不追究他的惡行都算是仁慈,還妄想讓侯府世子跑去“孝順”一個狗賊?
什麼道理?
若虞家真的這麼做了,那才是純純的冤大頭,會被天下人嗤笑。
還有,一旦這樣的事兒,有了先例,就會“鼓勵”一些野心勃勃、心思惡毒的小人。
他們會想方設法的把權貴家的孩子偷出來,養上幾年,然後就以權貴家的恩人自居!
麻蛋,這不是什麼仁慈、孝道,而是妥妥的大冤種。
慢說是武勳之家了,估計就是那些文人們,自家若是出了這樣的事兒,也不會張口閉口的提什麼“養恩”。
還是“虞禮”這種決絕的態度,才對虞二的胃口。
“好!九郎,你說的沒錯。”
虞二接過玉佩,鄭重的對何甜甜說道,“你已經認祖歸宗,你便是虞家人,從今往後,與公孫家再無關係!”
何甜甜眼睛濕漉漉,似乎虞二叔的這句話,是對她的一種認可,她看向虞二的目光都帶著親近。
虞二看到何甜甜那彷佛小獸般乾淨、澄澈的眼睛,心頭一軟,禁不住伸手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
“好孩子,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