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不喜歡想起家裡事,不說難過,總歸不會太高興,他頗為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你出來乾什麼。”
周渡也沒說出來找陳翡:“你不回去?”
提到這個,陳翡果決道:“不回。”
“吵死了,不是……周渡?”
周渡還想睡覺,他把著關到一半的門:“有事?”
陳翡知道,但他不能信:“你在乾什麼?”
“關門,睡覺。”周渡。
“……”陳翡。
周渡看著陳翡,耐心道:“還有事。”
“你這就去睡了?”陳翡。
周渡:“嗯。”
陳翡覺得應該把話說清楚點:“那我呢。”
周渡拉開門:“一起回去?”
呼——嚕嚕嚕嚕嚕……陳翡甚至後退了一步:“不。”
周渡也不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陳翡怕吵,他隻是沒想到陳翡寧願蹲外麵,但他一向尊重他人的意願:“那我關門了。”
陳翡看他還真要關:“你不勸勸我?”
“那你聽嗎?”周渡。
“……”陳翡。
這話問的,還讓人怪不好意思的,“不聽。”
周渡靜靜地看著。
陳翡也沒有慚愧:“雖然我不聽,你就不能勸勸嗎……你這是什麼態度?”
周渡沒有態度:“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陳翡其實也覺得沒意思。
他就是不想一個人待著。
走廊的聲控燈仍然亮著,不濃不淡地落在了陳翡臉上,他的睫毛亦如往常,瞳仁柔得像蓬融了的青煙,又很清。
每當這個時候,周渡就會覺得,陳翡還小:“你想怎麼辦?”
陳翡還在鬱悶:“把他們叫醒?”
周渡:“……”
其實這也不失為一個主意,陳翡看向周渡:“你怎麼不說話?”
“看你。”周渡。
“看什麼?”陳翡。
周渡沉吟:“你臉也沒紅啊。”
怎麼好意思說出來的。
“……”
陳翡雖然一向不顧他人的死活,但不是完全不要臉,他垂了下腦袋,“又不是我打呼。”
“集體宿舍。”周渡。
他又看了陳翡一眼,“受不了趁早回去。”
陳翡頓了下。
周渡也沒繼續說,就他而言,他們這個年紀離家出走的一般就是叛逆,但和父母又有什麼說不開的。其實能吃苦也行,但陳翡又顯然不是能吃苦的人。
陳翡的家裡把陳翡照顧得很好。
周渡又問:“回去嗎?”
陳翡:“回去。”
周渡回宿舍,陳翡也跟著進去。
二人紛紛躺下。
陳翡躺下就沒動靜。
周渡也想睡的,但臨睡又搞這麼一出,他又有點睡不著了。他心裡是清楚為什麼,就是有點沒辦法排解。
【五星級酒店特供男模】
【周渡:都在乾什麼?】
【陽光男模:終於蹲到個活人了。】
【陽光男模:在開趴。】
徐孟一連發了好幾張照片,陽光、沙灘,帥哥美女,他還發了幾張特寫,特寫裡的男男女女毛孔都拍一清二楚,但就有種超寫實的風情,他的攝影技術稱得上一流,
周渡這幾天還算是躁,但這會兒沒什麼感覺:【彆得病了。】
這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徐孟打字:【老子年年體檢。】
周渡也不是很關心徐孟,畢竟那麼浪真有了也是該:【梁八秒在嗎?】
這個點誰睡覺,肯定在窺屏。
【性感男模:你做什麼憑空毀人清白!】
【性感男模:你有證據嗎?!】
【性感男模:我警告你啊——】
【周渡:你初戀說的。】
初戀?
梁遼都記不清了,他開竅早,還迅猛,很濫情,堪稱人渣中的人渣,但他大方,多金還英俊:【哪個初戀?】
徐孟都不得不說:【嘖嘖,初戀都不記得,好人渣啊。】
梁遼聽不得指責:【八秒這事她都說,到底誰人渣。】
徐孟猛得笑出聲:【靠啊,真的啊。實錘了!】
梁遼暴躁:【操啊啊啊啊,年輕不懂事行不行——誰沒個不行的時候。】
周渡繼續問:【你對她什麼感覺?】
還什麼感覺,梁遼:【老子恨死她了!媽的,這輩子忘不了,彆讓我想起來她是誰。】
陳晨停下窺屏:【真不記得,還是假不記得?不是柳家千金嗎?哦,還是她先劈的腿,你還跪著求人家不要走。】
【陽光男模:我草草。】
【陽光男模:還有這事?】
【冷酷男模:嗯。】
【性感男模:就翻我底是吧,來啊,誰也彆想活。】
【性感男模:晨晨你那個賤人呢?他把你忘在箱子裡,跟彆的男的玩親嘴。】
【冷酷男模:他算什麼初戀,頂多是我養的一條狗。】
……
果然,生活就是一地雞毛。
愛情這玩意就是慘淡。
周渡也實在對自己沒什麼信心。
不如兩相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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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翡跟熬鷹似的熬了一夜,在他徹夜難眠的那幾個小時裡,他終於後悔起了自己的決定,就不該把錢全在琴上。
又不能當飯吃。
然而懺悔之所以是懺悔,那是因為遲了。
鼾聲響了一夜。
陳翡譜了一夜的曲。
6:30,那位酷愛《驚雷》的小弟的鬨鐘響了,響了他也沒著急關,跟著哼了兩聲才掐了,然後翻身繼續睡。
陳翡翻了個身,用枕頭捂住臉。
大早上不能罵人。
……為什麼一定要買琴,他一定是傻x!
6:45,又一個鬨鐘,隨著鬨鐘被掐掉、響起來的是一聲:“臥槽,快快快,七點樓下集合,再晚就趕不上飯了。”
穿衣服、洗漱,上廁所,宿舍就跟打仗一樣。
6:58。
錢程敲門:“走啦!”
昨晚就吃了一包麵,餓死了都,又拍了下自己的臉,他精神一振,“兄弟們,去乾飯!”
他們找了個搬貨的活兒,沒彆的,包接送和管早飯。
上班雖然沒精神,但乾飯,小弟們紛紛響應:“奧力給!”
6:59。
這群沙雕終於走了。
陳翡掀開被子,把腦袋露了出來,一晚上沒睡,他腦子還清醒,但他知道這是暫時的,撐不到九點,他就得困成狗。
昨晚和今早的經曆告訴他,宿舍是絕對住不下去的。
再待幾天,不死也得瘋。
……其實也沒什麼辦法了。
陳翡下床洗漱。
周渡也睡得挺晚,但該醒還是醒了。
九點之前得到,但陳翡收拾行李的時候還是不緊不慢的。今早再擠公交,他怕自己猝死在路上,打車去好了。
吹了一夜,昨晚洗的衣服差不多乾了,襪子是徹底乾了,還是陳翡先說的話:“你看什麼?”
周渡還靠著床,聞聲也跟著起來了:“沒什麼。”
陳翡其實挺無所謂的:“想要給你算了。”
一雙襪子而已。
周渡擰眉:“我是正經人。”
“……”陳翡。
他無語,“你有意思?”
襪子到底有什麼不正經的。
要說沒什麼不正經的,但掀開周渡的腦殼,估計都是廢料,周渡顯然自己也清楚,他不說話了,稍稍安靜了下。
周渡也就安靜了一下:“你買好票了?”
陳翡不解道:“什麼票?”
周渡看向陳翡:“你不回家?”
陳翡問周渡:“回什麼家?”
周渡道:“你昨晚說回去?”
“……”陳翡。
他看著周渡,頗為無語道,“我那是說回寢室。”
周渡就是失眠,也對他沒什麼影響,年輕人眼皮很窄,下顎線鋒銳,眉目直白到灼人:“那你現在去哪?”
好歹也算個朋友,再說,陳翡也沒什麼不好意思說的:“找朋友借宿。”
周渡問了聲:“你還有朋友?”
剛認識怎麼就不算呢,陳翡也沒想直接找寧霄,先在賓館住幾天,等工期一過,估計寧霄自己就會挽留他:“有。”
在這兒能有借宿的朋友,陳翡絕對不會住這裡,周渡又問聲:“你確定?”
陳翡正要回。
周渡又冷不丁道:“剛認識的?”
陳翡不回了:“你審誰呢?”
周渡目光沒有任何的變化:“網友?”
“……”陳翡。
倒也沒那麼不靠譜,他也有點煩,“關你什麼事?”
周渡不說話了。
陳翡繼續收拾。
周渡才開口:“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陳翡一夜沒睡,腦子抽抽地疼:“那你呢。”
“你有好到哪裡去嗎?”
“周渡,彆再拿那種看傻x的眼神看我。”
周渡:“就看。”
“……”陳翡。
他真感覺不可思議,“?”
撕破臉了你懂嗎?
還就看。
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