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其實也覺得挺惡心的,但也還好:“不去了?”
陳翡已經掏手機了。
廢話,這能去嗎?
他以為就玩玩,有錢人那麼變態的嗎。
周渡回來好一會兒,都要中午了:“吃飯嗎?”
陳翡回完就沒再看手機,他看向周渡:“謝謝你。”
周渡掀開眼:“嗯?”
“我現在完全吃不下了。”陳翡。
周渡:“……”
他也不是故意的。
陳翡見周渡開始左盼右顧:“你餓了?”
體力活,周渡是餓了:“我今早六點就起了,到店就忙。”
陳翡就是很沒良心:“我不吃你也不許吃。”
周渡插兜:“你自己非要要問的。”
陳翡不覺得是他的問題:“你先說的。”
這事論起來,他倆都有犯賤的嫌疑。
周渡轉身去拉窗簾,白天了,還是見見光比較好:“下午想去哪玩?”
陳翡現在隻想著搞錢,完全沒有世俗的欲望,他癱著,就在光照到他臉上的時候伸手擋住了眼睛,沒遮一會兒,他發現有人擋在了他跟前。
他又想起周渡我給你擋太陽那.話兒,往下挪了手:“你為什麼不給我錢?”
周渡覺得陳翡有錢就會踹了他:“有錢你還跟我好嗎?”
陳翡思索著這句話,其實沒什麼好想的——嘴那麼賤,有錢誰跟你好?
他沉默下來。
周渡沒有沉默:“你看,這能怪我嗎?”
好大的狗膽,竟然敢指責他,陳翡騰一下翻了起來:“你怎麼有臉說的?我不好看,你還想跟我好嗎?”
周渡想了想:“嗯。”
“……”陳翡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周渡看著陳翡:“如果是你的話,醜一點也沒關係。”
周渡一直就,不是隻喜歡陳翡的臉。
陳翡被搞得沉默了下,他看著周渡,像看一個變態:“你覺得我?”
周渡笑了下:“我覺得你性格很好。”
“……”陳翡確實是匪夷所思,他躊躇了良久,還是隻能道,“你是腦殘嗎?”
“……”周渡,他不笑了。
就算是變態也會笑不出來。
周渡聲音沉穩:“不是。”
陳翡也不知道信不信周渡:“哦。”
周渡辯解:“真不是。”
陳翡又哦了聲:“你真不是。”
“……”周渡想了想,“我媽說我隻是和彆人不太一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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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渡的毛病打小就初見端倪。
他爸媽也不是一開始就進行的棍棒教育,他家畢竟是高知家庭,還非常的富裕,他爸媽一開始是著急給他找醫生,找了一個又一個醫生。
周渡的童年,很多時候都在不同的醫院輾轉,他大抵也知道自己病了,但他不知道自己哪裡病了,他就知道他跟彆的小孩不太一樣。
因為他和彆的小孩不太一樣,所以他爸爸暴怒,他媽媽焦慮,他爺爺都跟著來回跑,鬨得全家都雞犬不寧。
知道是知道,但還是不能懂,周渡一直覺得優勝劣汰,這點也是,他不覺得他有病,他就是覺得自己不如彆的小孩。
他曾問過他媽媽,是不是他比彆的孩子差很多?
他媽是這麼回答的:“沒有,小渡跟彆的孩子一樣好,都是祖國的花朵的,隻是小渡有些不太一樣……彆的孩子都是向日葵的花骨朵。”
周渡問:“那我呢。”
周渡媽媽:“我家小渡是食人花的花骨朵,好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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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周渡是昧著良心說的,周渡能說出來他性格很好這話,在喜歡他這方麵,周渡已經算得上登峰造極了。
陳翡還是有點開心的,連周渡一直盯他的手他都不介意了。既然周渡誠心邀請他玩了,他就勉為其難陪周渡玩一下吧。
冷氣拉得很低,舒服歸舒服,有些冰肌膚也是真的,他胳膊有些涼,腳踝也是。不過他在家懶得穿襪子,就一直沒穿,晃了晃腳:“我襪子呢?”
跟隨著陳翡的動作,周渡的目光也就落在了陳翡的腳上,他很漂亮,哪都是,連腳都好看,雪似的白,踝骨有些單薄,能清晰地看見淡青色的脈絡。
就是挺單純的,好看。
陳翡覺得周渡就下賤,他抽出枕頭扔過去。
周渡有所察覺,但沒來得及躲,枕頭就中正他的腦袋了,能紮這麼準,他覺得陳翡不學大提琴,去學扔標槍應該也挺有前途的:“怎麼了?”
陳翡就是個等著被伺候的祖宗:“襪子。”
周渡把枕頭放回去,去給陳翡找襪子。
他其實一直以為陳翡被這麼慣著,生活習慣會很差,但一起住幾天了,陳翡衣服褲子都是自己洗的,換下來的襪子也不會亂丟。
陳翡就是不愛收拾。
周渡走後,陳翡也朝自己的腳看了眼,有時候、很多時候他都不能理解周渡的癖好,這能有什麼好看的?
周渡就出去了一分鐘,陳翡又捧著手機在打字了。
沒死心的寧婉又來約陳翡,也就去玩玩,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大家一起happy才叫happy。
周渡等了兩分鐘:“陳翡?”
寧婉雖說跟寧霄是姐弟,但跟寧霄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陳翡拒兩次了,寧婉還在死纏爛打,頗有不達目的勢不罷休的氣勢。
陳翡其實不太擅長應付女生,他瞥了眼周渡的瘸腿,麵不改心不跳地說他崴到腳了。
寧婉找人是陪她玩的,她秒說再見。
陳翡一直不動,還用眼神示意他,但周渡還是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陳翡應該不是想他給他穿襪子。
終於放棄了,陳翡長舒一口氣,見周渡仍一直盯著他:“怎麼了?”
他以為周渡又是生氣自己不理他,他翻下手機,眼睛也微微提了起來,“你很不滿嗎?”
周渡不再覺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陳翡那一眼就是意有所指:“沒。”
陳翡還想著沒就好,敢不滿就要周渡好看,不知道這個家誰是老大嗎?
……周渡蹲下來的時候,他是怔了下。
周渡是帥的,很帥,就是穿著廉價的衣服,也擋不住的帥,肩寬、胸闊,大臂有肌肉,年輕的荷爾蒙熾澄勃發。
他蹲了下來,那張臉在他眼前就愈發的清晰了,野生眉,很窄的雙眼皮,英俊的麵孔自帶銳戾。
周渡似乎天生就,不太好招惹。
陳翡大抵是知道周渡要做什麼的,反正他要臉,他是不會給人穿襪子的。
可大抵是自己絕不會做的事,彆人做了,才會讓人如此的心動。
陳翡心晃了下,睫毛也跟著顫了下,應該是他的耳朵太尖了,所以才又聽到了心跳的聲音。
如浪奔,如潮湧。
生生不息。
周渡捏住了陳翡的腳踝,有些涼,又很滑。
他沒忍住,就摩挲了兩下。
陳翡被周渡搞得有些癢,周渡真的是乾苦力的嗎?他指腹竟然有繭子,他下意識就想踢出去,也確實是這麼乾了。
隻是他這次沒踹周渡的臉,而是踩到了周渡的肩上。
周渡跟著陳翡的動作微微抬頭,他知道是他弄得陳翡不舒服了,但還是沒忍住攥緊了下,掀開眼去仰視著床邊的人——他實在美麗,每寸皮膚、和每寸皮囊下流動著的骨骼血肉都散發著糖和蜂蜜的芳香,他眼仁漆黑,微微眯起的時候,會顯得冰冷和殘忍。
想吻他,想折他的腰,想讓那張漂亮的臉失控、流淚,那雙美麗眼睛肯定會因為淚水更動人。
這麼想著,周渡的肩、背都繃緊了,手下的力道更重了些。
臥室、銀色的床,這時就連風都會很有存在感,陳翡能察覺到周渡的激動,他的手往後推了下,推皺了床單:“乾什麼?”
“快點。”
周渡沒說話,他拿的是陳翡的白襪子,他覺得很白的白襪子,低頭,他給陳翡穿上,又捂了捂陳翡的有些涼的腳踝:“以後冷氣還是拉高一點吧。”
陳翡朝下看,覺得想的應該不止周渡,他又用腳踢了下周渡的肩:“周渡。”
周渡怕陳翡誤會:“我不是可惜電費。”
陳翡覺得周渡就是個會掃興的家夥,但他還是俯身,並抓住了周渡的衣領,臉對上,鼻尖都倏然靠得很近,陳翡嗅覺很靈敏。
他能聞到汗水、機油的混合味。
但周渡就是好帥,他最喜歡的應該就是周渡的眼睛,冰冷到殘忍,他也挺喜歡周渡這個人,呼吸都似乎有著罪和欲。
陳翡微微彎起眼,他其實有張足夠美的臉,隻是平常的他不常笑,總是懶散或是有些喪,就壓下了很多應有的豔色,隻會顯得很有少年氣。
雪白的臉,過分鮮紅的唇,他貼近周渡:“想我親你嗎?”
周渡大概是喘了一聲。
今天其實算不上個好天,六月就多雨,七月也不逞多讓。
起風了,陰雲卷過太陽,他們在彼此視野裡也像是被陰雲漫過,倏然一暗。
但人的感官總是會自己找補的。
看的沒那麼清晰了,呼吸就愈發重了,在這方寸的空間裡,周渡似乎聞到了露水和玫瑰的清新,他大抵是貪婪的,所以遲遲沒有拒絕,也遲遲沒有回答。
暴雨總是來得迅猛。
雨開始瓢潑的時候,周渡的眼瞼被陰影攏住,陳翡跟周渡說話:“你這樣伺候我。”他的唇瓣也很涼,但很軟,綿綢的像奶油,又散發著驚人的香氣,“我很喜歡。”
陳翡吻肯定是青澀的。
落在周渡唇間卻像是炸起了春雷,沒有人能夠馴服他,道德、良知,亦或是鞭子,竹條,那些都無法讓他暫時溫馴,或者表麵馴服。
能燒進周渡的肺腑,燙穿他的骨骼,大抵隻有這樣的甜蜜的溫柔刀。
周渡很難感知到愛,唯一一次確切地體會到愛,是被他媽媽拉著他手讓他改,隻是那種愛是淹沒他的淚水,未免太苦,讓他每每想起都隱隱作痛。
這十幾年他都在想,是不是所有的愛都這麼窒息。
風聲雨聲漸沉。
他們在接吻。
天外的雷鳴徹底響聲天際,震耳欲聾,周渡笑了下,不是的,他掐住陳翡的下巴,回吻回去,氣息和胸膛都很灼熱:“我也喜歡這樣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