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
十五天的軍訓。
陳翡的唇抖了兩下,還是換衣服出去了。
餓了,好餓。
沒了周渡,都沒人給他買早飯了。
……興許是時候把他跟周渡分了這消息放出去了。
宿舍樓有門禁,進出都得人臉識彆。
陳翡剛過完人臉識彆,聽到滴的一聲。
“陳翡。”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聲調,滿打滿算也就兩天沒聽見,再次聽到竟然會有些恍然,有些思念……陳翡抿唇,克製去了去看的衝動。
才在一起了兩三月就能這麼想,時間再長一點,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離得開。
離不開到時候周渡踹他那可就太慘了。
不行,必須得分。
陳翡悶頭朝前走。
周渡也沒繼續喊,他走過去:“吃飯了沒?”
陳翡目不斜視:“您誰?”
周渡:“一位熱心且英俊的好廚子。”
“……”陳翡,“形容詞可以去掉。”
周渡:“一位好廚子?”
陳翡:“一位廚子。”
他甚至連一個好字都不願意留給他,周渡提起保溫桶,“我燉了老鱉湯,你喝不喝?”
陳翡倏地回頭:“你罵我?”
“哪有。”周渡,“我就問你喝不喝烏龜王八蛋湯。”
火又上來了,但陳翡捏拳,生生地忍住了,他埋頭朝前走。
周渡也就逗逗陳翡,畢竟喊他不答應,看見也裝沒看見,確實挺烏龜王八蛋的:“豆漿、口袋芝麻餅,還有培根胡蘿卜蛋餅,你吃不吃?”
甩又甩不掉,鬨又不好看,陳翡隻能惜字如金:“不吃。”
都不用問,陳翡八成睡到這個點才起,周渡拎著保溫桶慢悠悠地走:“不餓?”
“餓了。”陳翡。
周渡看陳翡。
陳翡鐵了心要分,話就又刺蝟一樣,都是刺:“但我不吃你做的。”
周渡在旁邊,聲音幽幽地:“我做的狗都不吃是吧。”
吃了倆月的陳翡:“……”
有時候真不怪他生氣,他一把拽住周渡,拐去了宿舍後的小花園,天熱,樹都被曬蔫了,這兒就他倆,能放心大膽地吵,“你來乾什麼?”
周渡看著陳翡抓他的手,陳翡也看到了,他蹭一下放開。
周渡沒說話,但笑了下,他比陳翡高,看陳翡時候需要低頭,他常看陳翡,就常低頭,那雙黑沉、冷戾的眼睛也就常沾著溫和:“兩天了,不鬨了?”
周渡現在看他,還跟看小孩似的,陳翡忽然緘默,但還是道:“周渡。”
“我是真想分。”
周渡把陳翡很多任性和無理取鬨都當成了樂趣,並樂此不疲地縱容他,就連陳翡之前說分,收拾東西說要走,他其實也沒當真。
也不是他蠢或自大。
他看過陳翡喜歡他眼睛,差點溺死在裡麵,也就篤定陳翡喜歡他:“嗯?”
“你有想告訴我的理由嗎?”
陳翡剛想說沒,又聽周渡淡淡道。
“乖,你說,哥能改就改。”
“你不說,哥就該讓你改了。”
陳翡又安靜了下,他也知道這事他做得過分,但挺多事,他都做得挺過分,也不差這一件了:“是我的問題。”
他也痛恨、並且厭惡自己,但他改不了,他隻要一想到自己還有被拋棄的可能,他就會倉皇如喪家之犬,會冷漠、會排斥,會隻想著自己。
不愛的話,就不會難過了。
隻愛自己,就再也不會難過了。
明明知道,但還是想被愛。
真的好像落他身上了,又無法去信任。
陳翡咬牙,想,為什麼有人要這麼活著,又為什麼偏偏會是他,真的,很糟糕呢……你看,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糟糕,還想有人能愛他。
他想笑,但還是沒有,他隻是垂了下眼:“理由啊。”
“我都不信有人會愛我。”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永遠彆離開我。”
“哥,越是說這種話的人就越不信這種話。”
“我不信有人會永遠都不離開我。”
“我太怕被人拋棄了。”
“我怕我會想不開。”
“我就是想,好好活著。”
“哪怕很自私,我也想快樂、自由地活著。”
他說著,眼睛看向周渡,雖然在笑,但怎麼看怎麼像哭,但他還是平靜的:“哥,咱還是……散了吧。”
“我真的,太糟糕了。”
看得出來,陳翡是打心眼裡覺得他糟糕、是發自內心的無望。
周渡一直以為陳翡是被寵壞了被捧的不知南北才一直這麼沒心沒肺,太陽仍舊火辣辣的,他卻感到了冬意凜冽的寒,折膠墮指,刮骨剃肉。
他不信佛,覺得那是糊弄人的玩意,跪了兩年的祠堂,跪了兩年的佛,熏了兩年的香,聽了兩年的經,卻隻是想著怎麼打碎它,在這一刻,他衷心的祈禱陳翡是被寵壞了才如此的沒心沒肺。
但他還是問了。
“乖乖。”
“你是怎麼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