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口風一直很嚴。
直到周渡跟他們下地收了回麥,才讓他們安了下一直懸著的心。
活了這麼多年,門不當戶不對的事他們見多了,他們是真的挺怕陳翡委屈……因為哪怕陳翡委屈了,他們也不能幫陳翡找場子。
不告訴村裡周渡是陳翡是對象,就是他們對陳翡最大的保護了。
看他們挺好,村裡才漸漸傳開了陳翡喜歡男的,還帶了個男的回家了。
自打陳翡回村一直沒停過登門的媒婆再沒了動靜,八卦卻越傳越厲害,村裡沒事乾的孩子都有空就到陳大伯門口,遠遠的看著倆人。
男的跟男的總不好聽,但耐不住陳翡周渡會做人,有本事,有錢,還都是留洋回來的,再不好聽的事也能成雅事。
村裡議論了兩天也就消停了,見了周渡都會喊一聲陳家那女婿。
周渡聽見就會停下說兩句,替王家剛畢業的小兒子介紹個工作,給李家剛高考完的小孫子挑個好專業,有人拿炒股的事問他他都會說兩句。
他喜歡聽有人喊他陳家那女婿。
資圈裡有名的鬼見愁來了鄉下人好的不得了,見了沒牙的老太能聊兩句。
老太:“你們怎麼認識的啊?”
周渡提著剛買的菜準備回家做飯:“打工認識的,您知道,小翡他打小就懂事。”
村裡就這麼大,老太看著周渡就閉眼吹也是樂得咧嘴,樂完又看著周渡提著的菜道:“能碰到你真是他的福氣。”
周渡跟著笑:“能碰到他也是我的福氣。”
老太更樂了,癟著嘴說真好,說:“能遇到是你們的福氣。”
周渡也樂:“嗯。”
街上的大黃狗追著夕陽跑,旋風似地掠過倆人,嗚嗚汪汪地叫,橙黃的天幕裹著微風,生活熱切又平凡。
但生活就總是這樣,總是眼見著要好起來了,就搞點事出來。
笑著跟周渡說能遇到是你們的福氣的沒牙老太沒兩天突然在睡夢中溘然長逝了。兒孫滿堂,沒病沒災,她愛吃糖,走的時候床頭還有曾孫女給她買的棉花糖。
要說這是喜喪。
周渡和陳翡在老家待了近一個月了,本來都打算走了,周渡又有點不好,他沒去參加老太的葬禮,也沒看到老太出殯,他隻是聽到她走的消息就有那麼一點不好,他連覺都不睡地看著陳翡,總怕他也睡著睡著就沒了。
陳翡跟周渡說老太是壽數到了,他還年輕。
周渡知道,但前一天還好好的,突然就沒了,就是讓他有些沒辦法接受,放在半年前或者一年前周渡可能會摟著陳翡,就摟著陳翡,他不出門,也不讓陳翡出門。
但他現在他看開了好多,他的愛人堅強堅韌很有生命力,一直有在好好地生活,隻是他到底不能徹底放心,他有那麼幾天不怎麼能睡得著覺,總想看著陳翡。
走的安排又被推了推,延了半個月。
鄉下待久了難免無聊,陳翡拉著周渡去縣裡轉了轉。
天熱,蟬鳴聒噪,奶茶店的人多擠不下,周渡買了倆冰激淩,剛遞到陳翡麵前奶油就化了一絲,陳翡嫌棄黏,拿都不肯自己拿,周渡也慣著陳翡,陳翡不肯拿,他就喂陳翡吃。
倆冰激淩一個香草的一個巧克力的。
香草的是陳翡愛吃的,巧克力的也是愛吃的。
陳翡初中的班主任路經此地,遠遠地見到了街邊的陳翡周渡。
周渡請的人也找上過她。
她一開始還以為陳翡是得罪人了,怎麼都不肯說,但周渡加了她微信,說隻是想問問,並沒有彆的意思。
她其實並沒見過周渡,但跟她聊天的年輕人進退得體,說話一看就很有內涵,很有修養,應該就是站在陳翡旁邊的年輕人。
陳翡的直播她也看過了。
陳翡的男朋友就是這個年輕人。
說實話,她當時在周渡表明來意後輕鬆了很多。她一直就挺擔心陳翡的,學生不對,老師肯定能看出來點,更何況陳翡這種問題學生。
這孩子心地雖然很好,但性格彆扭,不愛說話心事還重,她沒辦法直接說。
陳翡那段時間一直往天台跑,她也一直往天台跑。
陳翡把卷子撕掉了,她就在下麵撿。
……她那時真的嚇壞了,但陳翡卻再也沒去過天台。
沒去過歸沒去過,她總還是不太放心。
周渡找她,她真的鬆了口氣,她把能找到的卷子碎片給了周渡,像是終於把一個重擔交了過去。
隔著一條馬路,烈陽把大地照成了白漆。
曾經那個不愛說話不愛笑心事特彆重的沉鬱少年倏然拔高,白短袖,黑長褲,瘦高挺拔,頭發有些卷、微長,白皙的臉,他的唇肉被冰的很紅。
他懶洋洋的靠著人。
“再吃一口。”
“不吃。”
“寶寶再吃一口?”
“——不……”
他被親了下,也就是被親了下,眼睛朝上看,睫毛很彎,唇角也是。
好乖,周渡低頭親陳翡鼻尖:“誰家寶貝這麼甜啊,再親一口好不好?”
“親死寶寶好不好?”
陳翡不太能受得了周渡用這種語氣說這種話,他抿唇,又揉耳朵:“外麵你。”收斂點。
他又被親了下。
風走過長街,又掠過林梢,炎日如火,蟬鳴聒噪,男生T恤鼓動微晃,發尾都被染了淡金色,他徹底彎起了睫毛,唇角柔軟,鮮活燦爛。
“嗯。”
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