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院判被宮女傳召來的時候,是急匆匆的。
太皇太後這幾年身子就不怎麼好,這驟然間傳診平安脈,雖然這診平安脈是常事,可他到底不敢慢待,一路上幾乎是快步走過來的。
孝莊瞧見他滿腦門的汗,都不禁笑了,命人端了杯茶給趙院判後,說道“趙院判彆擔心,哀家請你來不是為了診平安脈。”
這話是安慰人的話嗎?
聽到這話後,趙院判心裡頭就更加不放心了。
他喝了口茶後,對孝莊說道“太皇太後,您有什麼事隻管吩咐,下官必定照辦。”
“你來看看這佛像。”
孝莊手指了指佛像,示意蘇麻喇姑把佛像拿到趙院判手中。
此時,綠韻已經躲在屏風後。
趙院判接過佛像後,仔細打量了一圈,而後抬起頭遲疑地看向孝莊,“太皇太後,您這是……”
“你醫術高超,哀家想叫你瞧瞧這佛像可有被人動過什麼手腳,能讓人沒了孩子。”
孝莊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句話差點兒把趙院判嚇得把佛像給摔了。
他慌手慌腳地拿穩了佛像,臉色是一陣青一陣白,“太皇太後,這、這佛像……”
“你怕什麼,這事哀家兜著呢,你隻需要幫哀家瞧瞧這裡頭的門道,再閉上嘴巴。沒有人會知道這事。”孝莊不以為意地說道。
趙院判心裡一陣無語,太皇太後還真不愧是曆經了大風大浪過來的人,這種事也如此鎮定。
他在心頭歎了口氣,也懶得去揣測這佛像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又是哪個倒黴蛋撞到了太皇太後手裡。
趙院判捧起佛像來,這回他比上次更加仔細打量了。
不但仔細看了,還湊近了聞了聞。
這一聞,卻是聞到一些門道出來了,他嗅了嗅味道,果斷地說道“這味道是麝香味,雖然淡了些,但下官可以肯定。”
“麝香味,哀家剛才怎麼沒聞到?”
孝莊一臉納悶,這麝香的味道何其獨特,如果佛像裡頭藏著麝香,沒道理會聞不出來。
“太皇太後,您聞不出來也是有原因的。”
趙院判不愧是能擔任太醫署院判的人,還是很有本事的,他摩挲著佛像,嗅了嗅自己的手,道“這怕是有心人調配的方子,不僅僅有麝香,更有檀香和藏紅花和不少陰毒的東西,這些東西每樣都是害人流產的,調配在一起威力更是無窮。雖然這味道不顯,但是若是懷孕前期聞到這些東西,怕是沒幾日就要流產了。”
趙院判說到這裡,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他的臉色當即有些古怪了,這滿後宮懷孕的人滿打滿算也就才四個人。
烏雅答應和福貴人都不是,那就隻剩下溫妃娘娘和郭絡羅貴人了。
郭絡羅貴人懷相那樣差,如今翊坤宮門可羅雀,誰也不想去招惹麻煩,反倒是溫妃娘娘懷相極好,這佛像是為誰準備的,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
孝莊瞧了趙院判一眼。
她咳嗽了一聲。
趙院判這才回過神來。
他忙低下頭,把佛像放回了盒子裡麵。
“行了,哀家已經知悉了。”
孝莊捧起茶來,“蘇麻喇姑,你幫哀家送趙院判出去。”
“是。”
蘇麻喇姑應許一聲,笑著走到趙院判身邊,“趙大人。”
趙院判慌手慌腳地站起身來,由著蘇麻喇姑送出了慈寧宮。
出了慈寧宮。
蘇麻喇姑帶笑著對趙院判說道“勞煩趙院判跑這一趟了,好在太皇太後身子無恙,奴婢也放心了。”
趙院判立即明白過來,他連忙點頭道“太皇太後娘娘身子康健,許是苦夏罷了,若是平日裡胃口不好,不妨試試以酸梅湯、山楂糕開胃。”
“是,奴婢記住了。”
蘇麻喇姑滿意地說道“趙院判慢走。”
趙院判點了下頭,他轉過身往太醫署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晚風吹拂。
趙院判這才發覺自己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了。
他冷不丁打了個哆嗦,抬眼看了看已經有些漆黑的天空,心想道,這宮裡怕是又要出事了。
趙院判不敢多想這事。
另一邊。
慈寧宮裡。
蘇麻喇姑回了殿內,對孝莊笑著說道“奴婢瞧這回,趙院判又要被嚇得睡不著了。”
孝莊斜眼看了她一眼,“那你可是小瞧他了,他看著膽小,其實心裡有杆秤呢。蘇麻喇姑,你說這事,哀家要怎麼辦好?”
蘇麻喇姑的眼神在那佛像上轉悠了一圈。
她笑著說道“太皇太後,奴婢愚鈍,您就彆問我了,奴婢知道您心裡已經有法子了,您想讓奴婢做什麼,便直說吧。”
孝莊笑了。
她對著屏風後頭的綠韻說道“出來吧,綠韻。”
綠韻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恭敬地對孝莊行了禮,“太皇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