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氣喘籲籲的聲音。
“王師姐，霏霏師姐你在哪……啊，這這……周師兄在找……”，
蘇雲湉僵硬地杵在原地。
王霏霏卻已滿心飛向周生霖，懶得等蘇雲湉的回答，又或者說她自信一個小小的引氣期修士不敢拒絕她，她又撂下一句狠話，轉身就走。
王霏霏後麵說了什麼，又發生了什麼，蘇雲湉一點都沒聽到。
她隻覺得耳朵“嗡嗡嗡”仿佛耳鳴，緊接著一股澎湃的，絕望的，憤怒的氣勢從她的心肺直衝天靈，氣勢之強，她懷疑天靈蓋都要被掀翻了。
“靜。”
一道沉穩又熟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頃刻間，不知何處來的溫柔靈力將蘇雲湉包裹住，宛如一雙大手在小心翼翼地捧起炸毛的貓咪，耐心又輕柔地緩緩梳理順毛。
一盞茶後，蘇雲湉平靜下來。
她眨眨眼，意識到剛才情況很危險，情緒靈力差點失控。
蘇雲湉驀然回首，不遠處的燈火下，一位頭戴兜帽，身姿挺拔的青年駐足而立。
當對方的視線與她交錯間，溫柔又舒緩的靈力如夢碎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雲湉本想追過去道謝，可剛一動，那方向已杳無蹤跡。
她將恩記在心裡，低聲呢喃：“謝謝。”
然後蘇雲湉回過頭，麵無表情地看向已經走遠的王霏霏。
那人一手撫摸著懷中的靈獸，一邊趾高氣揚地吩咐旁人去街邊購買物件，好像完全沒發現不對勁。
蘇雲湉看了會，隻覺得這一幕無比荒謬。
明明是生死之仇。
對方居然相見不相識。
這到底是有多傲慢，對人命有多輕忽，才會出現這般啼笑皆非的情況。
蘇雲湉扶手按住胸膛，那裡隱隱透著一股荒涼、孤寂與悲哀的情緒，雖然已無法再影響到她神誌，卻也讓她心情有點糟糕。
她在心裡默念：彆擔心，我會為你討回公道。
不遠處的王霏霏正嫌棄地看著手中的小糖人，轉了一圈，將其扔進旁邊的簍子，兩個衣著邋遢的流浪兒對視一眼，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將其撿起來，小正欣喜地想給小女孩卻被一隻凶猛的靈獸踩在腳下，痛得悶哼一聲。
她厭惡地瞪了靈獸一眼：“臟死了，滾開。”
靈獸嗚咽一聲，熟練地將小糖人踩碎成泥，變小之後亦步亦趨地跟在王霏霏腳邊。
王霏霏看向身旁人，忽然道：“蘇家說的的確是“已身亡”？”
那人一怔，忙從懷中掏出傳音符：“王師姐，是蘇酒那小子親自過來遞的消息，那枚命牌確實也碎了，我才讓他領了賞賜回去。”
“嗯。”王霏霏微微頜首。
“王師姐，還有馮家那小子想求您……”
“彆管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王霏霏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守活死人墓也是該。”
說到這，她又想起剛剛那表情清冷的蘇姑娘，看著是有些眼熟，但不論是氣質還是修為……
不可能的。
螻蟻怎麼可能爬上青雲路。
她輕蔑地笑了笑，眼睛一偏，在看到不遠處的周生霖後瞬間亮起來。
周生霖今天有些恍惚，準確的說，在他從師弟手中拿過名錄，看見修士中“蘇雲湉”三個字時，腦子就一直嗡嗡作響。
怎麼會是這三個字？會不會是阿湉？
不，不可能的，她哥曾親口說過，阿湉沒有靈根隻能當凡人。
會老會死的凡人。
念及此，周生霖的心臟隱隱有些悶，所以也完全沒了想要去“主持正義”的念頭，他甚至刻意避開擂台，不想靠近。換句話說，他的下意識在回避那個名字，以及擁有那個名字的人。
“周師弟，你怎麼下來啦。”王霏霏匆匆將糖葫蘆往旁人懷裡一塞，活潑地跑到周生霖麵前，“可是在飛舟上待得無趣？我聽說陵城今晚會有廟會，你陪我去買東西嘛？”
隨著王霏霏這番話，恍惚間，周生霖耳畔似乎傳來嘈雜的知鳥聲，以及嬌笑“阿霖哥哥，廟會的東西都好貴哦。這朵珠釵我不要呢。你陪我看看就好啦。”
他的目光真的隨著這聲音扭轉，一瞬間，他似乎在燈火闌珊處瞧見熟悉的背影。
他抬起腳。
阿湉的名字幾欲脫口而出。
不過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人緊緊地拉住，也將他從幻覺中扯出來。
“周師弟你怎麼啦？是不舒服嗎？”耳畔是王霏霏擔憂的聲音。
“無事。”周生霖沉默起來。
王霏霏嗔怪地跺腳，或許是他在她麵前一直表現得很高冷，所以她並沒發現周生霖今天格外冷漠。
她嘰嘰喳喳說了好一會，最後說到改姓氏這個事時，原本沉默的周生霖忽然開口道：“你為何這般任性？”
“我。我……哪裡任性？”王霏霏很不爽地豎起眉頭，“你喜歡你那個蘇妹妹也就罷了。所有姓蘇的你都喜歡？”
周生霖又沉默下來。
“好！那我偏要她改，我現在就去找她。”王霏霏見他沒反駁，氣得扭頭就要走。
然而在她剛走了沒兩步，就感受到一股大力將她抱回去，下巴擱在她的頭頂。
片刻後，無奈的嗓音從上方響起：“彆鬨，我們還要去幻蝶古境。”
王霏霏抿了抿唇，表情不高興又有些欣喜，想著沒必要為了陌生人與周師弟生分，便乖乖點頭。
她沒看到擁抱著她的人表情有多麼的冷靜，甚至是冷酷。
*
“蘇師妹，你可真是太厲害了。這次考核必然是第一。”嘈雜的聲音響起。
蘇雲湉偏頭看去，原來是盧一兄一行人快步走來，他們身後或多或少地跟著幾位修士，看他們收攏袖口，精神抖擻的模樣，似乎才乾了一架回來。
“過獎。”蘇雲湉謙虛道，“這才是初篩選，幻蝶古境才是真正的考場。”
盧一兄剛笑著準備說點什麼，旁邊忽然小跑來一道身影，正是那位長得著急的考生。
“道友！道友賣苻嗎？”那人擠過來，語氣很急促，“你若是賣？我全收了。”
蘇雲湉詫異地看向他：“你準備出什麼價？”
“不低於市場價。”他憨憨地笑笑，忙道，“我一是想給我堂妹送過去。她是個音修，多給點符籙保平安。二嘛，你這符籙可是上品，有價無市，我也能賺點。”
蘇雲湉沒想到對方呱唧呱唧把底都倒出來，多看了他兩眼：“你倒是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