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已經四月了,但今年天寒,櫻花花期尚在,杭修途離家時間不短,一晃驚險些錯過了。
“等櫻花開的時候,咱們回家看看吧。”
——杭楊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杭修途當即轉過頭,盯著那點淡紅看,但不知道是不是老舊的路燈光線過於微弱,在看不到剛剛閃現於眼前影影綽綽的花樹。
難不成隻是錯覺?
杭修途趕緊把車停靠在路邊,出於近乎難以描述的一點揣測,他匆匆下了車。
這會兒天色黯淡,沿河的路段並不繁華,越往裡走越是寂靜,半天都見不到一個人,杭修途摘了口罩墨鏡,一個人走進了那個小籬笆。
他撥開重重乾枯的草木,越往裡走、越是安靜,明明仍在城市中,卻奇妙地隔絕了一切車馬喧囂。
杭楊會在這兒嗎?
杭修途一雙修長的手冰涼得可怕,他繼續往前邁了兩步,透過一排排數的枯枝,他終於再次看見了那抹淡紅。
那是櫻樹,真的有櫻樹!不是他的錯覺!
像是終於在茫茫大海中捏到了一根細針的尾巴,杭修途幾乎按捺不住心裡源源湧出的興奮,他急忙忙撥開周邊的一片枯枝敗葉,手背被劃了道口子也未察覺,匆匆衝到那棵樹下——
有人,真的有人。
杭修途認得那件白色衛衣,外層有綿軟的絨毛,還連著一個毛茸茸的帽子,杭楊喜歡穿著它跟自己或母親撒嬌,喜歡用軟綿綿的袖子摟住自己的胳膊。
這是他帶著點狡黠的小心思——畢竟,誰能拒絕這樣的毛絨團子?
記憶中的白團子蹲在樹下,安靜得不可思議。
杭修途看著他的背影,明明找著了人,他卻此生頭一次品嘗到心被人一點點切開揉碎是什麼滋味。
他近乎倉惶地衝過去,抱住杭楊:
冷,太冷了
那雙纖細的手被杭修途緊緊包入掌心,冰得可怕,似乎怎麼暖都暖不熱。
他聽到自己微微顫抖的聲音,慌慌張張地、沒有章法地一遍遍喊“杭楊”“楊楊”“小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麼,但非要在杭楊耳邊一聲接一聲低低地喊,用這樣的方式反複確認懷中失而複得的寶物。
杭楊幾乎被杭修途揉進懷裡,不知過了多久,杭楊才算緩過來一點知覺,他略微失焦的眼睛慢慢移到身後人的臉上:“哥?”
“是,是哥,”杭修途極力輕柔的握著杭楊的手,“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哥來了,哥來接你回家。”
但杭楊像充耳不聞似的,盯著杭修途的臉怔怔看了幾秒,突然吃吃笑起來:“假的。”
杭修途的心像是被人用針紮了一下。
“都是假的。”杭楊雙臂環住自己的小腿,像自言自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