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中一片安靜,杭修途合上書,看向床上的杭楊,忍不住輕笑出聲。
他放下書走到床邊坐下,輕輕撫摸杭楊的發頂:“睡不著?”
杭楊還緊閉著眼,整個人板板正正躺在床上,他閉眼的時候那麼美麗無害,像個柔軟的洋娃娃。杭楊硬邦邦地回答:“睡得著。”
杭修途低低笑起來:“睡不著就起來吧。”
跟外人麵前那個殘忍冷漠的冰雕美人完全不同,杭楊皺起眉,認真的樣子看起來說不出的好笑:“我可以的!主人讓我睡著我就一定睡得著。”
鏡頭無聲地給到杭修途的眼睛——他淡棕色的眼裡全是笑意,溫柔濃重得幾乎化不開。
彈幕化身土撥鼠瘋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杭老師的眼神就是美化版的我!]
[誰不想有個這樣的管家崽崽!!!嗚嗚嗚嗚嗚!]
[請儘早實現一戶一楊,謝謝!]
[逮住一隻軟綿綿的楊崽狂吸!嘶哈嘶哈!]
[杭老師,咱有話直說!我饞你老婆!]
“睜眼,起床,”杭修途聲音稍肅然了一點,“我說的。”
杭楊這才睜開眼,一雙蔚藍色的大眼睛有點無措地眨了眨,小心翼翼坐起來,還往杭修途身邊湊了湊:“您會嫌我煩嗎?我可以睡著的!”
彈幕二度爆發,像極了耍猴現場:
[啊啊啊啊啊救命!他要我的命!(吸氧.jpg)]
[啊啊啊啊啊啊你知道自己有多可愛嗎?!!]
[鼻血完全止不住啊wc!]
[這真的不是美人管家一不留神把楊楊寶貝放出來了嗎?!]
……
“不會。”杭修途拍拍他的頭,微笑起來,“我們出去走走。”
“但是!”杭楊輕輕握住杭修途按在自己頭頂的手,鄭重拿到麵前,眼神突然變冷,帶著寒意瞥了眼隔壁房間,“但是、他們想要您的命。”
杭修途反握住杭楊,把他纖細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拍了拍:“你會保護我,對嗎?”
“嗯!”杭楊使勁點頭。
像是被杭修途這一句話哄得心都化開了,杭楊露出了節目開播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燦爛笑,是個人都看得出——他滿心滿眼都是眼前人。
“那好,”杭修途微微一笑,“我們走。”
*
隔壁房間,顧願躺在床上,抬頭望著天花板:“你為什麼來這兒?挺明顯一陷阱。”
荀勖看著他輕歎口氣:“那你呢?為什麼來這兒?”
顧願笑了一聲:“其實吧,控製人的手段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說來也就‘威逼利誘’四個字。”
“你知道的,我老師是日心說的狂熱捍衛者,我好不容易把他改名換姓送出國,但是N公爵拿到了他的確切位置、甚至於、其他更隱秘更確切的信息,”顧願疲憊地歎口氣,“然後又告訴我,在這兒,我可以徹底擺脫這個要命的把柄。我沒辦法,明知是陷阱也隻能踩進來。”
荀勖又歎氣:“我就知道。”
“那你呢?”顧願坐起來,“你有什麼——”
“一樣,他寄給我的東西和你差不多,還附了你登上火車的照片,”荀勖低聲說,“我知道你一定會過來。那麼我也沒有選擇,我得跟你一起。”
聽到“我得跟你一起”的瞬間,顧願從容的麵具像是被人一錘砸裂了,他低低“哦”了一聲,又躺下去,把臉埋進潔白的被子裡。
彈幕看傻了:
[????原來這倆真的有感情線啊!我嘞個大草!]
[我我我!一直覺得他倆很配!從先導片就開始磕!啊啊啊啊啊你們懂**變官配的心情嗎!]
[md磕學家今天爽死了!]
[我又可以了!!!]
評論區也是一個比一個興奮:
[今天這兩對都是那種生死相隨的知己伴侶,我真的好磕這種曖昧感!!!啊啊啊啊啊!]
[1L:對對對!就是這個感覺!]
[2L:曖昧感yyds!!!]
[3L:關鍵我咋聞出來一種強烈的be氛圍呢?本人縱橫磕學界多年,從來沒見過“生死至交”還有“知己”這種cp能he的……]
[4L:樓上閉嘴!本人正上頭,彆逼我動手啊!]
[5L:把三樓打出去!實話就能亂說嗎!!!]
……
半晌的沉默後,顧願略顯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你覺不覺得這個城堡很奇怪?”
荀勖看向他:“嗯?”
“城堡本就是貴族固守領土的最後防線。但這座城堡,背靠懸崖,向左是人跡罕至的密林,向右一片茫茫無際,是人煙都看不到一縷的荒地。一旦遇上大雪、或者彆的什麼事故,壓根出不去,主人自己也得困死在這裡。你說,他圖什麼呢?”
荀勖也陷入沉思:“確實,這城堡還沒有門窗,雖然精致華美,但我總覺得這兒像……像一個墳墓。”
“我有一個猜想,”顧願突然從床上跳下來,他看向荀勖,“我們出去走走吧?”
荀勖被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情弄得頭疼,按著太陽穴揉了揉:“我們隔壁——”
“哎呀!我們隔壁是N公爵,我知道!”顧願瞪了他一眼,“你怎麼這麼囉嗦!放心吧,我話放這兒,他不會殺我們的。”
荀勖眉毛皺起:“現在的狀況,生死隻是對方一念之間的事,你這等於把自己的咽喉放在彆人手裡——”
“真死了又怎樣?就算我們殉情,不好嗎?”顧願笑著從桌子上拿起華美的燭台,往荀勖手裡隨手一塞,“走,前麵開路。”
彈幕又變成了“?”和“!”的重災區:
[?????剛剛發生了甚麼事?!]
[?????是我聽錯了嗎?]
[這是什麼直球攻擊!]
[!!!!!我當場一個好家夥!]
[報!許願cp超話已經連夜建好!]
還有一群cp黨中的媽媽粉把小杭跟二杭揪出來數落:
[楊楊!杭老師!趕緊出來學習!彆讓老母親為你們的婚事操心了!]
[你們要是有這個速度,估計二胎都抱上了!我恨鐵不成鋼!]
[快把鏡頭給這兩個不成器的孽子!老娘要看他倆趕緊談戀愛!]
隨著“吱呀”一聲開門響,顧願探頭在外麵看了看,然後伸手扯了扯荀勖的袖子:“沒人。”
一片漆黑的城堡裡,荀勖舉著燭台走在前麵,後麵緊跟著一個尾巴。
整個大廳靜悄悄的,隻有兩個人極輕的腳步聲。
“你到底出來看什麼?”荀勖壓低聲音問顧願。
顧願維持高深莫測的謎語人人設,又含糊了過去:“不論輸贏,估計這都是我們在這座城堡的最後一晚了,看看唄。”
荀勖不再問,任由顧願牽著自己袖子慢慢走。
“馬薩喬的《出樂園》,”荀勖看著牆上的一副畫低聲說,他又向前幾步,“很奇怪、實在是奇怪。眾所周知,這位N公爵明明是宗教絕對權力的捍衛者,但是他偏愛的這些畫作……”
荀勖把燭台舉高了些:“色彩基調熱情飽滿,側重寫實。這幅《草地上的聖母》,我也很喜歡,你真應該在白天的自然光線下仔細看看。”
荀勖聲音輕下來,顧願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沉浸式的笑意:“色彩非常、非常豐富,不可思議的炫目但又不可思議的柔和舒緩,拉斐爾真的是天才,他巧妙融合進去那麼多‘圓’的元素,用筆觸把你所見的顏色都變成了光。”
他盯著這幅畫看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收回目光,掃了一眼大廳:“這座城堡的主人的品位實在不錯,但從掛畫來看——那邊、喬托的經典透視作品,還有文藝複興三傑的畫比比皆是。熱愛自然、人性,充分尊重人‘之所以為人’的自身價值,這不該是N公爵的價值取向呀?”
荀勖輕歎了一聲:“實在是違和。這樣的城堡、這樣的主人,他家的布置不該是中世紀風格濃重的刻板宗教故事嗎?怎麼?教廷的狗居然是這些藝術大家的崇拜者?”
顧願沒有接話,而是背手圍著荀勖走了小半圈,最後停在他麵前:“我在神父的房間中看到過《論兩種新科學》。”
“這本書?”荀勖慢慢眯起眼睛,“聽著耳熟。”
顧願笑著說:“伽利略的大作,但因為他老人家被宗教審判,這本書不被允許在意大利出版,伽利略去世前四年才得以在荷蘭出版。”
荀勖微微瞪大眼睛:“這!實在是太矛盾了,我想不通。”
“是啊,這位N公爵——不知道殺了多少平民跟宗教改革激進者,”顧願按住自己的下巴,低頭陷入沉思,“多少有點叛逆啊?”
*
鏡頭一轉,回到這位“叛逆”的N公爵起居的客房——
暖融融的燭光下,杭修途正坐在床邊和杭楊麵對麵說話,突然,杭楊像一隻受了驚的貴族貓,纖長的食指按上杭修途的唇:“等等。”
杭修途幾乎能看到杭楊腦袋上豎起的兩隻貓耳,也不說話,就任由他按住自己的嘴。
“主人,”杭楊跪坐在杭修途麵前,幾乎把自己整個上身壓進他懷裡,貼在杭修途耳邊輕聲說,“他們出門了。”
彈幕當場狂喜:
[臥槽對不起!媽媽錯了!不需要直球表白!釣係yyds!]
[釣而不自知yyds!]
[狠狠擦鼻血,楊楊你好會!]
[啊啊啊!你倆給我滾去談戀愛!我來替你們打架!]
杭修途卻笑著拍拍杭楊的背:“沒事。”
這邊兩位前後腳出了房門。
“他們朝哪走的?”杭修途看向杭楊。
杭楊一手拿著燭台,慢慢閉上眼睛小聲說:“向右,出了長廊,他們現在是在……一樓的大廳裡,應該是在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