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凝一把撈住了更靠下的棺材, 然後托著那個棺材去接另一個。這兩個棺材實在是太大太重了，在將它們疊在一起向上飛的時候，他的手都有些顫抖。
然後, 他聽到了來自布魯斯.韋恩的，近乎野獸咆哮的聲音, “放下它們！立刻放手！”
對方的音量極大，楚言凝甚至覺得自己的耳膜都在為之瘋狂振動。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布魯斯.韋恩剛剛近乎命令的話語。
那個男人說放手？
琥珀色眼睛的青年近乎茫然地看著被自己托起的棺木，然後他看到了那個被安放在棺木角落裡的不起眼儀器。它伏在那裡, 仿佛一隻等著螳螂自投羅網的黃雀。
下一刻，儀器啟動, 強大的衝擊力震得楚言凝失去平衡, 隻能順應重力向下跌落。疊在最上方的棺材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滑了出去。在向下滑的同時, 它還不忘用尖銳的棱角狠狠地磕了青年的腦袋一下，這重重的一下直接挖走了金紅色麵罩上的一大塊鐵皮。
位於他們正下方的赤色池水翻滾出氣泡，就像是已經探出舌頭的怪獸。它正貪婪的等待著，想要將他們拆吃入腹。
在那個棺材即將與楚言凝錯身而過的時候, 金紅色的手指死死的扣住了它的邊緣。
在那陣強大的衝擊力之後，那個儀器又開始發出刺耳的聲波。那些惱人的雜音讓楚言凝心煩意亂, 有那麼一瞬，他甚至想將手中的東西扔出去，但是不行, 棺材上麵那個凸起的“w”的標誌是那麼的顯眼。
青年低頭看了一眼那個被他抓住的、幾乎在空中呈垂直姿態的棺材以及腳下翻滾著的、如同沸水一樣的池水。老天啊, 在這個高度他甚至能看清從池底向上鼓動著的氣泡。
在那些氣泡即將觸碰到棺材底部的時候, 楚言凝終於重新蓄好了力氣。他一鼓作氣的拖著那兩個棺材垂直向上飛去————這顯然不怎麼成功。
池水刺鼻的味道刺激的他不得不眯起雙眼，那些來自棺材上儀器的雜亂聲波又震得他耳膜發疼，有那麼一刻, 楚言凝甚至感覺到有一股熱流正從自己的耳朵裡冒出來。
他飛得歪歪扭扭的，就像是一隻迷迷糊糊飛進人類家中卻找不到出口的蜜蜂————楚言凝甚至不能細數在這個過程中他究竟撞到了多少東西或者是人。幸運的是，他最終還是降落在了遠離池水的平地上————以一種狼狽不堪的跪趴形式。
哦，這看起來真是丟臉的要命。
他伸手在胡亂地在棺材上摸索著，企圖找到那個成為他痛苦源泉的儀器————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有增強趨勢的聲波已經讓他的眼睛對不上焦了。
在終於觸到角落裡的那個凸起時，楚言凝摸到了另一雙手。這讓青年立刻警覺起來，他費心費力搶救回來了的棺材不能就這樣讓人奪走了。
在伸手去推對方的時候，楚言凝聽到了東西碎裂時才會發出的輕響。伴隨著這一聲，一直縈繞在他的大腦中乾擾著他的聲波逐漸消失了。楚言凝眼前像是被加了好十幾層模糊濾鏡的景物也逐漸變得清晰。
他最先看到的是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那隻手的手心中正死死的攥著一個被捏的粉碎的儀器。那些尖銳的一切碎片劃破了對方的手套刺進了肉裡，但是對方卻渾然不覺。
楚言凝的目光順著對方的手緩緩上移，然後他對上了一雙森白的護目鏡。在對方有如實質的目光注視下，楚言凝像是終於鬆了口氣一樣地將自己的手從那兩尊棺材上移開了。
布魯斯.韋恩俯視著那個跌坐在地上的青年，對方的模樣用慘兮兮來概括都嫌輕了。金紅色的戰衣因為過多的磕碰而變得破破爛爛，就連臉上的麵罩都被磕掉了一部分，露出半隻琥珀色的眼睛和還在滲血的耳朵————就像是本該盛放著驚喜與溫馨的聖誕節的彩蛋被暴徒強行敲破了殼。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觸碰對方，但那隻手就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停在了楚言凝的臉側，然後猛地握緊成拳。
他不能那麼做，他不該那麼做，他不敢那麼做————尤其是在韋恩夫婦的棺材就放置在青年身後的時候。楚言凝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投射在棺材之上，那就仿佛是什麼極為不詳的征兆。
布魯斯韋恩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災星，任何靠近他的人都會受到傷害————無論他父母的意外、戈登妻女的慘遭毒手還是哈維.丹特的毀容都殘酷的證實著這一點。
他曾經以為這一次不會重蹈覆轍，因為他更加強大，更加成熟，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的秘密計劃甚至可以從a排到z。但是，被偷的計劃以及正義聯盟的慘狀都在嘲諷著他的自負————他從頭到尾都還是那個無能之人。
這樣的他真的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嗎？如果沒有能力，如果保護不了，那還不如在一切發生之前將那個人推開。讓那個人遠離他，遠離蝙蝠俠，遠離這個永無止境的混亂深淵。
布魯斯.韋恩將手垂回身側，然後猛地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