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利陷入自己的世界,帶著失而複得的欣喜緊抱宿源。
深海怪物的力量不小心多泄露了一點,宿源難以承受,手握成拳的力量都流失了,隻能勉強拍了下謝利的魚尾,貓撓似的。
精神不穩的人魚誤以為配偶在安撫自己,綻開笑容親了下宿源的臉。
“宿源在提醒你鬆手。”莫斯宇冷聲道,“他很痛苦。”
意識到第三者的存在,謝利猛然扭頭,隔著水麵看向莫斯宇,眼眸的藍色早已轉深,像深海的堅冰,殘留著對噩夢的心有餘悸,同時警告莫斯宇不準再看。他印象深刻,宿源對莫斯宇有好感,非常重視莫斯宇贈送的袖扣,他要用自己的淚水換掉那對袖扣,宿源都不肯。
人魚的情緒激烈動蕩時,眼瞳的顏色常常會轉變。
“鬆手。”莫斯宇不厭其煩重複道。
謝利反應過來,慌忙鬆開手臂。
得到自由,宿源迫不及待呼吸水中的氧氣,臉都發白了,謝利心疼盯著。
莫斯宇罕見的使用高位者的命令口吻:“尾巴也放開。”
謝利的魚尾仍纏著宿源,他沒辦法從水裡出來。
不過,尾巴比宿源作為人類的上半身韌度更高,被纏緊也不會覺得痛苦。
帝國二皇子的話,謝利充耳不聞,低頭審視自己的手掌,尖銳的五指握緊又張開,反複調整力度。
宿源道:“你鬆開。”
謝利這才依依不舍放開尾巴。
“宿源。”莫斯宇叫了他一聲。
他抬頭朝莫斯宇露出笑容,不完全是出於扮演人設。
莫斯宇的古遺物知識幫了他很多,除了偶爾的失控發作以外,莫斯宇確實是很好的朋友,就算失控的時候,也沒有元墨那麼嚇人。可惜,他要走暗戀莫斯宇的劇情,還有元墨的隱患在中間,不可能將莫斯宇當做純粹的朋友看待。
謝利神情微變,無論夢裡或者現實,宿源都沒對他這麼笑過。
莫斯宇總能在宿源那裡得到例外。
宿源首次來藍焰海的時候,不喜歡被喂東西,卻為了不讓那些侍者靠近莫斯宇,裝作喜歡他們的樣子,喝下他們喂的酒。
謝利趁那個機會,才喂給小少爺一口吃的,某種層麵上,算是沾了莫斯宇的光。
當時,他看出莫斯宇對宿源沒什麼感情,結果今天再看,莫斯宇的態度產生了變化。
什麼時候的事。
謝利暗自咬牙,他隻顧著關注宿源的兩個仆人,都忘了莫斯宇。
宿源打算遊出水麵,謝利斂去眼裡的危險神色,可憐巴巴祈求:“我不舒服,不想離開水,少爺能不能留下陪我會兒?”
熟悉的感覺回來了。
莫斯宇說:“精神力不穩,有專業人員與醫用器械可以治療,不需要陪伴。”
治療謝利期間,他始終看著宿源與謝利額頭相貼的姿態,即使覺得刺目,也不移開視線,擔心宿源在夢裡遭遇不好的事。肩胛骨的異樣一直持續,莫斯宇所剩的耐心也不多,修長的手探入水麵,要將宿源帶出來。
謝利瞬間露出受冒犯的表情,像自然界的動物被入侵了領地,入侵者還想帶走自己的配偶。他將宿源護在懷裡,精神力毫不猶豫攻擊出去,莫斯宇下意識反擊,水浪迸濺,房間震動搖晃,醫療人員發出驚慌的聲音。
莫斯宇停下精神力。
除了宿源,他並不注重彆人的安危,但所受的教育告訴他,要顧全大局。
謝利控製力道,抓住宿源的手腕,“少爺,這裡的人太多了,還有討厭的人,我們去安全的地方。”
他拉著宿源遊向水池深處,通往建築外麵,莫斯宇要追過去,醫療人員喊:“二殿下,謝利受到刺激,精神力更不穩定,宿少爺剛治好他,他需要從宿少爺身上汲取安全感,不會傷害他。再受到外人的刺激,就不一定了。”
好不容易治好謝利,宿源不願意再出問題,他要做任務,和謝利去沒人的地方正好方便,於是朝莫斯宇搖了搖頭,示意不用擔心。
經理上前鞠躬,誠惶誠恐道歉:“謝利竟然攻擊二殿下,藍焰海有罪,求殿下原諒。”
“不是你們的問題。”莫斯宇整理沾濕的衣袖,用精神力清除水分。
“感謝殿下的寬容。”
還有人替謝利說話:“我們與謝利相處過,他的危險性不高,今天應該是古遺物的問題。”
莫斯宇不置可否,他認為謝利是非常危險的深海怪物。
謝利的精神力不比他差多少,藍焰海看樣子不知情。
3S級的精神能力者寥寥無幾,需要高精度的專業儀器才能測量出來。
而且,莫斯宇的精神力其實不止於3S級彆,隻不過這已經是最高,目前僅有莫斯宇超出3S的量級,沒必要為他一個人設置新等級。謝利和他的精神力相仿,有意示弱的情況下,藍焰海更查不出來。
就算檢測出來,藍焰海也不能將謝利收歸己用,沒有宿家,他們根本治不好謝利。
不知道謝利在夢裡經曆了什麼,醒來後理智遊走在岌岌可危的邊緣,莫斯宇儘量不去刺激他,以免真的殃及宿源。
*
謝利帶著宿源穿過玻璃管道,來到他的房間。
房間內充滿水,靠牆擺放有一張貝殼床,比謝利家裡的床豪華得多,這是藍焰海為人魚購置的,海國出產。謝利讓宿源坐在裡麵,牽動到被勒過的位置,宿源疼得皺眉,掀開病號服的衣擺,發現皮膚留下了猙獰的勒痕。
謝利連忙找藥過來。
勒痕主要在後背,又比較嚴重,宿源不方便自己上藥,隻能由謝利幫忙。
宿源趴在床上,背對著人魚。
謝利小心翼翼將藥膏塗上他的後背,力道放到最輕,生怕尖銳指甲劃破人類的皮膚。
嬌生慣養的人類少爺太脆弱了,以後該怎麼辦,豈不是稍微弄一下就要哭。
謝利的呼吸急促了兩分,低頭吻了吻宿源後背的勒痕,剛塗的藥膏沾到了唇上。
宿源嚇了一跳,忍疼牽動後背,轉身看向謝利,不滿問:“你乾什麼?”
謝利無辜道:“人類裡有傳聞,人魚的吻能帶來祝福,我祝福少爺早點康複。”
宿源將信將疑,他似乎聽過這個傳聞,又好像沒有。
“人類傳聞是不是真的,你作為人魚,自己不知道嗎?”
“我知道是假的,但我太希望您康複了。”謝利的甜言蜜語信手捏來,以前在粉海,即便他不想聽,那些人魚調情的話也往他耳朵裡鑽,如今派上了用場,“傷到少爺都是我的錯,能給您帶來點祝福的寓意,也是好的。”
他剛治好謝利,謝利可能是想給他祝福,宿源姑且接受了解釋,卻不能毫無芥蒂讓謝利繼續上藥,他放下病號服的衣擺,謝利著急道:“不能不上藥,否則傷痕會加重。”
“算了。”宿源說:“我可以買件給後背上藥的工具。”
“那您多墊些東西。”
謝利拿出房間櫃子裡的所有枕頭,堆在宿源旁邊。
他嫌不夠,還去其他人魚的房間借抱枕,其中一條人魚問:“謝利,我剛剛看見你帶彆的人魚回來,那條人魚我沒見過,是新來的同類嗎,我能不能去和他打聲招呼?”
謝利笑容燦爛:“不可以。”
回到房間,謝利關上門,將借來的抱枕放進貝殼床。
被各色抱枕包圍的貴族少爺,像是櫥窗裡展示的人偶,謝利趴在床沿注視他,內心的滿足感比夢裡更強。夢中的經曆,謝利大致記得,下半部分夢境的內容過於荒誕,他沒放在心上,尤其小少爺的死亡,絕不可能。
人魚國王的花邊新聞,謝利聽過很多,以那位的作風,確實做得出離開粉海,轉頭忘記他母親的事。不過,謝利無意去求證,他對王子的身份沒什麼渴望,母親不成為國王的鶯鶯燕燕之一更好。
與其關注人魚國王,不如關注小少爺的尾巴。
宿源的魚尾很普通,他卻怎麼都看不夠,有些明白彆人為什麼想摸他的尾巴,謝利蠢蠢欲動問:“我能摸一下嗎?”
宿源搖了搖頭。
謝利麵露失望:“那少爺要不要摸我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