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池很少有麵無表情的時候,金眸總像蘊含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
現在,白瑾池真正的沒有了表情,靜靜看著水麵,水麵的色澤映入金眸,如同一片格格不入的陰翳。
水花迸濺。
宿源的上半身浮出來,缺氧般大口呼吸,濕漉漉的黑發緊貼白皙臉頰,不停滴水。
他惱怒看了水裡的謝利一眼,墨綠魚尾先前被纏得太緊,驟然放鬆後都不像自己的,宿源緩了片刻,魚尾重新找回知覺,遊到池壁前。由於大量的水蒸發,水位降低,宿源的手向上僅能碰到池沿,沒法出去。
麵對宿源,白瑾池眼裡多了點暖意,蹲下來向宿源伸出手,幫他離開巨大的泳池。
宿源毫不猶豫握住他的手,神眷者的皮膚溫潤如玉石,手腕弧度優美的線條沒入衣袖,帶著瘦感,與教堂多數文質彬彬的神父一樣,拉宿源上來卻絲毫不吃力。
白瑾池今天穿著深灰色風衣,微長的發絲觸及翻領,紐扣嚴嚴實實扣到最上麵,遮蓋內裡的衣物,腰帶勒出瘦腰。他扶宿源在池沿坐好,衣服沾了不少水,也沒有不適的神色。宿源後知後覺聞到香甜的味道,來自於烘焙完不久的蛋糕,他看向香味的源頭,是放在推車上的多層大蛋糕,白瑾池已經帶來了。
宿源要分蛋糕,也是因為他一個人實在吃不完。
聽見謝利靠近的動靜,宿源心有餘悸,沾滿水的手拉住白瑾池衣擺。
白瑾池再度伸出手,示意宿源握。
奉行教堂規矩,喜歡許希聲的主角攻令宿源格外有安全感,他握上白瑾池的手。
白瑾池道:“人魚野性難馴,有過傷害少爺的前車之鑒,還是彆養了。”
說著,白瑾池轉頭對上銀發人魚的目光。
淡金火焰消散,池裡的水隻剩小半,被長長的冰藍魚尾染出漂亮的顏色。
水珠劃過謝利的下顎,流經喉結,人魚的藍眸裡有著淡淡的饜足,以及針對白瑾池的森冷敵意,雄性生物的侵略感十足。下一刻,謝利的神情微改,變得低聲下氣,“少爺聽我解釋。”
“我聽著。”宿源冷聲道,“你怎麼解釋?”
“我都是聽少爺的話。”謝利振振有詞,“少爺獎勵我欺負您的機會,我問能不能欺負得厲害點,少爺也點頭了。”
綜上所述,謝利道:“我沒有錯。”
宿源氣笑了:“你為什麼用這個方式?”
“少爺指的親吻?”謝利故作茫然,“少爺口中的欺負,不就是這方麵的意思?”
“你哪隻耳朵聽出這個意思的,一般人聽見欺負,腦中的第一印象不是害人?”
“我怎麼可能傷害少爺?”謝利既然做了,就有理由解釋過去,“在粉海,欺負基本都是親熱方麵的意味。”
“不是。”宿源快被他繞進去了,“你對著我怎麼吻得下去,不挑&#30340記;嗎?”
“少爺非常美味,我為什麼挑剔?”
聽見美味這個詞,宿源想起昨天,謝利確實對他有反應。
“我反抗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停手?”
“已經吻上去的雄性,哪有那麼容易停下?”
宿源狐疑問:“你真沒進入發熱期?”
“我沒有發熱期。”謝利道,“少爺不信,可以找醫生。”
“這麼色的人魚,發熱期存不存在有區彆?”宿源沒好氣道,他感覺謝利都不配當主角攻候選了,對著許希聲以外的配角居然隨便產生反應,“我不高興了,就要懲罰你,你滾去禁閉室,沒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謝利連忙道:“我關禁閉了,誰來照顧少爺?少爺可以換彆的懲罰,打我,或者拔我的鱗片都行。”
一直沉默的白瑾池忽然開口,他的視線移開水麵,落到宿源臉上,金眸依舊映著陰翳般的雜色,“你的照顧,就是把少爺照顧到嘴唇腫了?”
宿源微微一怔,條件反射抬手觸碰嘴唇,感到細微的刺痛,唇瓣的皮好像都被人魚舔薄了。
看見小少爺有點反應不過來的青澀,謝利呼吸急促,微弱的饜足過後,是渴望更多的空虛感,緊緊攥住他的心神,他衝動靠近宿源,被墨綠的魚尾甩了一下,“你閃開。”經白瑾池提醒,宿源察覺自己的嘴唇一直輕微發熱,應該真的腫了,他不能想象自己在彆人眼裡是什麼樣子,看謝利更不爽,“去禁閉室,我不想重複第三遍。”
謝利不敢違抗,變成人類離開泳池。
銀發藍眸的青年身量高,輕而易舉抓住池沿,翻身上來,看著宿源的目光卻委屈巴巴,滿身都是水,像雨淋濕的動物。
換成毛絨絨的貓狗被淋濕,宿源會有點同情心,但對長鱗片的魚類沒有,魚就是給貓吃的。
謝利經過蛋糕推車時,宿源想到一件事,吩咐白瑾池切下兩塊蛋糕,對謝利道:“剩下的你拿到禁閉室吃完,不能浪費,就算放壞了也得吃下去。”
蛋糕足有六層,主食肉的人魚會覺得膩,吃完倒不算什麼,謝利在海裡狩獵時,很快能將一條大型魚類吃得僅剩骨頭。
宿源接過白瑾池遞的蛋糕,嘗了一口,嘴唇蟄的有點疼,白瑾池道:“我幫少爺治療。”
聖潔的神術用來治療親腫的嘴唇,有些奇怪,可宿源不想嘴唇腫下去,不好意思地點頭同意。
白瑾池伸出玉石雕琢般的手指,指尖停在距離唇瓣兩三厘米的位置,散發神術的溫暖光暈,他解釋道:“我已經覺醒,治療術不用接觸到你,也能發揮效果。”
宿源開始讚同公主對白瑾池的評價,白瑾池正常的時候,真的純淨不染塵埃,令人倍感放鬆與安心。
“少爺彆被白瑾池騙了。”謝利緊盯著治療過程,“這個人類神眷者,大腦深處都在想不正常的東西。”
“滿腦子廢料的是你。”宿源道,“彆拿白瑾池和你相提並論。”
謝利咬了咬唇,知道自己將小少爺欺負成這樣是衝動了。
記在他與白瑾池中間,宿源本來更喜歡他,現在偏向了白瑾池。
然而,聽見小少爺說可以欺負他的時候,謝利腦子裡根本想不到彆的。
他就是多親了小少爺幾下,還是經過允許的,結果要受罰,人類的心真善變。
再糾纏下去,隻能襯托白瑾池的好,謝利不得不離開。
不過,小少爺放心白瑾池,是深信白瑾池喜歡許希聲。
他控製白瑾池吐出許希聲的名字,做的真對。
臨走前,謝利說了一句:“我在海洋有很多人類與人魚追求,您也能拿我當談資。”
之前宿源說過,染指白瑾池可以作為炫耀的資本,為此願意忍一忍親吻的奇怪感。
宿源惱羞成怒:“我不想看見你,快滾。”
白瑾池問:“少爺還要養這條人魚?”
宿源沒趕謝利離開,隻是關他禁閉。
“我辛辛苦苦買下的謝利,不能放棄。”宿源道,“這麼優質的人魚,要是放他自由,豈不是他賺了大便宜。”
注視著貴族少爺豔緋的唇瓣,白瑾池欲言又止,沒點明宿源才是不停被占便宜的人,否則宿源又要生氣,嘴唇都被親成了這樣,還堅持嘴硬。不知為何,宿源沒有被占便宜的意識,聽他先前質問謝利的語氣,好像他很不值得親吻,是謝利吃虧了一樣。
治好宿源的嘴唇,白瑾池放下手,去吃自己的蛋糕,順勢垂下金眸,藏住長時間注視微腫唇瓣帶來的欲色。
吃完蛋糕,宿源吩咐道:“你帶我回房間。”
他得創造機會,讓客人目睹白瑾池輕薄他的畫麵。
宿源今天沒邀請客人,但過生日的宿子星邀請了,還有公主在,完美符合身份高,認識白瑾池的條件。
他不好意思邀請認識的人,不如省事借用宿子星的客人。
公主不知道會在宿家待多久,她隨時能離席,無人有資格指摘。宿源得抓緊時間,不能再等人魚藥劑的效果結束,他朝白瑾池伸出手,示意白瑾池帶他回房。
見宿源主動要抱,白瑾池不禁晃神,理智得出結果前,身體已經上前,將宿源打橫抱起。
神眷者的手,貼住心心念念的墨綠魚尾。
魚尾帶出大量的水,給白瑾池的風衣染上深色水跡,垂落的尾鰭還在淌水。白瑾池發間的耳墜微微閃光,淡金火焰落在宿源的魚尾上,烘乾每處水分,鱗片內側都不漏下。
完全脫離了水,宿源作為臨時人魚有點不適,“不會燒到我吧?”
“不會。”白瑾池穩穩抱著他,走向莊園主屋,“火焰隻針對少爺體表的水。”
宿源不希望更多人看見自己被白瑾池抱在懷裡,指揮白瑾池走小門進屋。然而,宿子星與神眷者同學正在小門說話,神眷者道:“宿源讓廚房做了份和你一模一樣的蛋糕,賞賜給仆人,未免太過分。”
宿子星語氣苦澀:“若不是公主殿下賞光,我在主屋過生日的資格都沒有。”
“雖然外界對你的詆毀很多,但時間長了,你肯定能證明自己更優秀。”
宿子星笑道:“還需要你&#303記40;幫忙。”
“不行了。”神眷者搖了搖頭,“看在我們曾是朋友的份上,我今天最後一次來參加你的成年禮。”
宿子星著急問:“為什麼?”
“我知道你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你也許有苦衷,但從你在宿家舉辦成年禮來看,你想爭奪家產,這與我的原則不符。”神眷者道,“很遺憾,如果我早知道這些,是不會與你交友的。”
“我沒想這麼多。”宿子星為自己爭辯,“我是宿公爵的兒子,在宿家度過成年生日,很過分麼?”
神眷者道:“對宿源確實過分,雖然他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