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儘量在將失敗概率壓製到最低,不料出了皇妃的事,儀器光束不能一直壓製受損的神淚,計劃必須提前。”
“失敗會怎麼樣?”
“三皇子放心。”宿公爵道,“我們有備用方案,將控製不住的災難轉移到無人荒星。”
“不能轉移到蟲巢?”
“不行,會受蟲母利用。”
“傳送的幾率,也不是百分百?”
莫洵看向老教皇,從他的表情得到答案。
“傳送過程可能出意外,就算成功,荒星上也可能有人在。”
喜歡到荒星探險的人不少,也有飛船航線開通。
“這個計劃風險太大。”
“等光束消失,神力與災難泄出古遺物的裂縫,這裡是首都,後果更嚴重。注定出現犧牲的情況下,兩權相害取其輕。”老教皇耐心道,“不管怎樣,宿源都要獻出生命,我們才有控製古遺物的能力,否則全是空談。”
宿公爵看向兒子,“躺回水池。”
“我不想聽你的。”宿源臉色不好,他的命能挽救什麼,或者隻死自己就算了,竟然有可能害死無辜的人?
但要是不死,後果同樣嚴重。
不等宿源猶豫,水裡探出大量金色光線,纏繞宿源的身體,拉回水下,牢牢網住他。
事已至此,宿源的命運已經不在自己手裡。
老教皇的掌心浮現神術光華,準備開始計劃,一道神術貫穿了他的腹部。
老教皇不可置信轉頭,“白瑾池?”
白瑾池的神術形成手杖,杖尖刺入老教皇的腹部,血液沿著杖身流淌,滴答墜落。
做著大逆不道的事,白瑾池的金眸毫無陰霾,杖身蔓延出許多樹藤,束縛住老教皇。
白瑾池的神眷者體質超過教皇,雖然沒有修習頂級的神術,沒有古遺物傍身,但短時間束縛住人不是問題。
他若有所感看向另一側,莫洵做出了類似的事,掐住宿公爵的脖子。
皇帝監視著房間內的情況,聲音勃然大怒:“莫洵,你在乾什麼!”
莫洵用精神力切斷房間與外界的聯係,皇帝的聲音戛然而止。
老教皇首次情緒不穩:“白瑾池,你不知道神淚失控會造成什麼後果嗎!”
“我覺得自己能穩住神淚。”白瑾池思忖道,“隻要給我時間。”
莫洵若有所思望向神淚,這件古遺物對他有莫名的吸引力。
“我好像也可以。”
“你們在說笑?”老教皇沉下臉,“除了神,沒人能修複古遺物。”
“就知道教皇不會相信,而且穩住神淚還不夠,你堅持要挽救神,必須犧牲宿源。”
白瑾池關閉部分儀器,網住宿源的光線減少了些,他再用神術切斷剩餘的光線,走進水池抱宿源出來。
“你想救宿源。”老教皇質問,“白瑾池,你不救神?”
白瑾池眉眼溫和,“神的死亡和我無關。”
“神死亡帶來的災害,你也不在乎?”
“我不覺得神死亡會帶來負麵影響,那不過是教皇的猜測。”
“你不是猜測?”
“對,我篤定自己的猜測。”白瑾池長袍濕透,帶著宿源上岸,“我與冕下的理念產生分歧,言語說服不了,隻能用些強硬手段,抱歉。”
白瑾池放下宿源,梳理他的濕發,“我先去穩住神淚,你在這裡稍等。”
宿源神色遲疑看向身後的水池,按照係統調整的劇情走向,他應該死在這裡,怎麼會發生這樣的偏差?
“你想回去獻出生命?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無私了。”白瑾池微笑道,“就算你愛奉獻,也該等我穩住神淚,讓計劃的失敗概率降低到零為止,現在一旦失敗,會導致死傷慘重。”
“失敗概率怎麼可能降到零?百分之五以下就足夠。”老教皇道,“白瑾池,你為了私欲置神於不顧,究竟是怎麼覺醒的?”
老教皇信任白瑾池的原因之一,就是白瑾池的覺醒非常順利,理應心向神明。
宿源也問:“你不是變得接近神了?”
“本來是這樣,直到得知教皇的打算,我發現接近神明的效果,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強,我的私欲並未消失,隻是被屏障阻隔。”白瑾池用神術吸引神淚下降,手掌穿過光束握住神淚,神淚並未排斥,老教皇陡然睜大眼睛,“屏障輕易被腐蝕,我繼續偽裝原樣,是為了取信於教皇冕下。”
“白瑾池,你不是不會撒謊欺瞞?”
白瑾池的笑容帶著複雜意味:“我也想不到,第一次騙人是在這種情況。”
現在該怎麼辦?
宿源不停詢問係統,得不到任何回應,他心急如焚,也沒有待在原地乾等著,衣擺一路滴水,來到宿公爵麵前。宿公爵看樣子想說話,但被莫洵掐著脖子,平素嚴肅的臉憋出青紫色,宿源右手的指環變成犧牲之槍,朝公爵的腿扣下扳機。
古遺物發射的子彈,穿透了公爵的精神力防禦。
宿公爵右腿中彈,衣料洇出血跡。
一次攻擊後,犧牲之槍報廢,變回樣式簡樸的指環,裂成兩半掉落在地。
宿源感到可惜地看了眼指環碎片。
從出生就被決定死亡的是原主,不是宿源,其實宿源沒有報複的資格,但他就是看宿公爵不爽。
子彈內含有宿源研究出的毒素,他自己都不會解,宿公爵應該能用精神力消除些,具體消除多少,看公爵自己。
宿源沒將過多注意力放在公爵身上,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再度看向水池。
莫洵道:“蟲族對災難有抗性,而且蟲巢會轉移,就算使用神淚,也無法一口氣剿滅,蟲巢會轉移到帝國東躲西藏,拉人類城市給自己墊背,導致傷亡慘重。”他看著氣息逐漸虛弱的宿公爵,“他們主要想要武器,滿足私利。”
“就算要剿滅蟲族,也不可能是現在這麼急,再過段時間,我都能解決蟲族了,用不上古遺物。”莫洵嗤笑一聲,“或者,莫斯宇更早解決。”
“你沒有那麼高的價值,活下去就行。”
莫洵打暈宿公爵,幫白瑾池穩定神淚,他們的精神力隔絕不了外界太久,得抓緊時間。
白瑾池道:“想不到會與你合作。”
神眷者能穩定古遺物說得過去,莫洵也能做到其實很奇怪,但目前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莫洵忍著厭惡,冷淡垂眼,“我都和莫斯宇合作過,這已經不算什麼。”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先帶宿源離開,躲避風頭。”
“我得留下,我的母親還要在帝國生活。”教廷不會輕易放棄白瑾池,而且光束用完後,還要靠白瑾池穩定神淚,他留下不會有事,“實際接觸神淚,我總覺得裡麵封存的東西,不是人力能夠掌控,教廷與帝國判斷有誤。”
“他們不會相信你一個人的感覺。”
“我得找到證據,等到神死亡,破滅教皇的幻想,到時就沒事了。”
任由教廷信奉的神死亡,白瑾池的金眸沒有絲毫波瀾。
穩定住神淚後,莫洵走向宿源,“我帶你離開。”
這一幕在宿源眼裡似曾相識,先前莫斯宇也是這樣。
莫洵表情微冷:“你在想莫斯宇?”
宿源一個激靈,這兩兄弟在這方麵怎麼格外敏銳?
白瑾池的金眸有了異樣。
嫉妒啃咬著他的心臟,他希望帶著宿源離開的人是自己,但沒有辦法。
白瑾池鬆開光束中的神淚,來到宿源麵前,留下神術。
“我每天早中晚都會聯係你。”
他的做法,影響不到莫洵的好心情,因為莫斯宇而產生的煩躁也消失。
莫洵期待接下來的生活,常年不變的冷漠都淡化了些。
這好像就是他想要的自由。
他問宿源:“你想去哪裡?”
仿佛不是逃亡,而是外出遊玩。
然而下一刻,血液濺到莫洵身上,他的瞳孔縮小,溢出赤紅。
血色蜈蚣鑽出宿源的胸口,穿破了心臟。
宿源的視野變黑,身體剛要倒下,就被一條手臂接住,緊緊攬進冰冷的懷抱。
溫暖的神術停留在宿源胸口,但無濟於事。
然後,宿源聽見有道虛浮不穩的腳步聲遠離自己。
發現最高級的神術沒用,白瑾池踉踉蹌蹌走向神像,雙膝下跪懺悔。
隻有神能拯救將死的人,他先前不該對神不敬。
為免再遭遇下城區那樣的事,宿源帶了謝利的人魚之淚在身上。
人魚之淚掉進血液,仿佛感受到了什麼,寶石融化回水,與血液融為一體,人魚的精神力釋放出來,焦躁瘋狂圍繞著宿源,卻什麼都做不到。宿源的生命飛速流逝,身體變冷麻木,本來莫洵顫抖嚴重,牽連得他傷口疼,現在都感受不到了。
莫洵張開口,卻被絕望堵住喉嚨,發不出聲音,隻能抽氣。
他死死克製住崩潰的情緒,勉強擠出聲音:“你死了,我就殺了你喜歡的莫斯宇。”
宿源內心無言,莫洵這種時候都要威脅他?
“你不能死。”
莫洵神誌不清重複著。
“你不能死,否則我……”
宿源的意識斷斷續續,聲音傳入他耳中,像隔了層厚重的幕布,不清不楚。
應該還是威脅吧。
最終,他的死法與原著差不多,都是死於蟲族。
使用神淚的計劃,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完成。
這樣想著,宿源停止了呼吸。
外界的聲音如何痛苦,他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