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源擺動著魚尾遊到宿舍門前,剛打開門,一捧花就送到他麵前。
花是海國特有的,火紅色的花瓣呈絲狀,絲絲縷縷在海水中起伏,如同流淌的火焰。
捧著花的人魚傑弗裡問:“你願意收下嗎?”
周圍宿舍的人魚都打開門看熱鬨。
“你上回弄來一堆死魚,搞得走廊都有魚腥味,這次換策略了?”
“怎麼換都沒用,又不是沒有彆的人魚給宿源送過花。”
“人家都說自己有戀人,你彆死纏爛打,搞得下不來台了,識趣點回去吧。”
皇家學院與海國的格蘭德學院舉辦活動,各挑些優秀新生到對方那裡交流學習,宿源在優秀新生的行列。他來海國,就像鮮美魚餌掉進養滿魚的池塘,若非人魚是擁有文明的智慧生物,宿源會引發哄搶。目前的境況也沒好多少,追捧宿源的人魚絡繹不絕,拒絕示好變成了宿源的日常。
宿源反應過來,讓諾亞幫忙掩蓋住自己的味道,但有些人魚還是對先前的美味心心念念。
傑弗裡前幾天獵殺了數十條魚,堆積在宿源的寢室門外,血液將走廊染紅大片。
發現宿源不喜歡這份禮物,傑弗裡學習人類的追求方式,今天買了大捧花來送他,宿源拒絕後要合上門,傑弗裡伸手攔住,“你可以考慮一下我!你的男朋友是帝國人類吧,你的味道那麼好聞,在海國不安全,他都不陪你過來,這幾天也沒來看望你,換我肯定做的更好!”
話音落下,宿源身體一沉。
銀色短發的人魚從宿源寢室裡遊出來,從背後用雙臂環住宿源的脖頸,掛在宿源身上。
“親愛的。”謝利的身體漂浮在水中,不會壓到宿源,他聲音甜膩,“有撬我牆角的人魚,在你麵前講我的壞話?”
謝利頂著諾亞的原貌,金色眼眸,五官與海國人魚認識的陛下不同,就算魚尾同樣是漂亮的冰藍色,形狀細節也變得有些區彆,傑弗裡不會想到這是他們的陛下,但絕對與謝利陛下有關係,銀白發色在人魚中相當少見,是王室遺傳的發色,“你是王室成員?”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謝利笑著說。
傑弗裡基本確定,這條人魚擁有王室血脈,先王處處留情,有些不為人知的子嗣也不足為奇,“宿源的戀人?”宿源的男朋友居然不是人類,而是人魚,傑弗裡帶著敵意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這個問題,謝利倒是回答了:“昨晚。”
傑弗裡聯想到一個不願接受的可能:“你在這裡過夜了?”
“對。”謝利的笑帶著淡淡饜足,能在海裡抱著宿源睡同一張床,宿源昨晚還給他纏尾巴,謝利確實非常滿足,就是覬覦他配偶的人魚多得煩死人,“識相就離我老婆遠點。”
宿源知道謝利現在這樣是不高興的意思,教訓道:“彆越叫越肉麻。”
“好吧。”謝利親昵地蹭宿源的臉,“我都聽你的。”
“是蓋著被子純聊天吧。”傑弗裡發出冷笑,宿源剛到格蘭德學院,被人魚圍著獻殷勤時,傑弗裡見識到他的臉皮有多薄,他顯然沒和謝利發生什麼,也沒聽出傑弗裡的深層意思,否則就不會是當前這樣,不高興中帶點茫然的表現,“你們感情出問題了?”他看著宿源,神色熱情討好,“換個男朋友吧。”
宿源耐心告罄:“你煩不煩?”
“你生氣的樣子好美味。”傑弗裡眼神發愣。
宿源不理解,自己靈魂的味道都掩藏住了,這些人魚怎麼還會覺得美味。
“我們感情很好。”宿源忍住羞窘說出這句話,作勢要關門,“彆再來找我。”
“等等!”傑弗裡意識到牆角是撬不動了,宿源的男朋友有王室血脈,外貌不遜色於謝利陛下,他在外表方麵也沒有絲毫競爭力,隻能退讓,“我能不能吸一吸你的味道?你的味道消失了,但見你的第一麵,我就想埋在你身上吸,如果完成我這個願望,你讓我乾什麼都可以。”
謝利笑容裡潛藏的冷意浮出水麵,“你當著我這個正牌男友的麵,在說什麼?”
想到謝利能隨便吸宿源,傑弗裡嫉妒得不行,惡聲惡氣道:“我沒問你。”
“不行。”宿源毫不猶豫拒絕。
傑弗裡仍杵在宿源寢室門口,目不轉睛看著他,不舍得擺動魚尾離開.
謝利說:“我記得,格蘭德學院有決鬥的規矩。”
人魚骨子裡蘊含怪物的凶性,有時需要釋放,學院鼓勵他們適當爭鬥,因此設立了決鬥場,人魚學員間發生難以化解的矛盾,就用原始的暴力手段解決問題,在雙方同意的情況下,學員也能和外校人使用決鬥場。
決鬥場的安保措施萬無一失,有學院專門聘請的裁判盯著,不會出事。
謝利和在校大學生決鬥,有以大欺小的嫌疑,但他向來不在意這些東西,隻想發泄心頭的火氣,斷掉這些人魚的念想,免得他們像蒼蠅一樣圍著自己的配偶嗡嗡叫。他將精神力與技巧限製在十**歲的水平,不借助身體素質,總算得上公平。
“好。”傑弗裡一口答應。
宿源的男朋友擁有王室血脈,以及不亞於謝利陛下的皮相,居然沒有名氣,估計是能力弱小,傑弗裡要他丟儘臉麵,讓宿源看清他草包的真麵目。
“我準備好的早飯在客廳。”謝利轉頭對宿源說,“一秒鐘就能解決的事,少爺不用多跑一趟決鬥場,在宿舍裡吃飯等我回來。”
海國是美食荒漠,宿源的每日三餐都是謝利轉移到帝國購買,或者彆的人格送過來。
謝利正是剛從帝國買完早飯回來,出現在傑弗裡麵前。
傑弗裡疑惑問:“你為什麼叫他少爺?”
“我和配偶間的情趣。”謝利說,“你懂什麼。”
這是直白的炫耀,傑弗裡憋著口氣前往決鬥場,勢要給謝利顏色看看。
結果毫無懸念。
謝利的精神力裹挾著海水砸下,傑弗裡體內傳出骨頭斷裂的聲響,整條人魚陷入擂台的地麵。
鮮血從傑弗裡所在的位置擴散出來,觸及到謝利前,謝利已經離開,回到宿源的寢室。
“我贏了。”謝利第一時間說,“少爺有沒有更喜歡我一點?”
宿源的粥還沒喝幾口,“你欺負在校學生,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我將能力控製在了十**歲的階段,還不用身體素質欺負他,是那條人魚太弱,我像他這個年紀可沒有這麼沒用,就這還敢搶其他人魚的配偶。”謝利撇了撇嘴,“我在決鬥場察覺到不少視線,他們都嫉妒我能親親少爺,但不敢上擂台,今後騷擾少爺的人魚應該會變少。”
謝利圍著宿源打轉,不遺餘力炫耀自身,宿源覺得他不該是人魚,而是開屏的孔雀。
“彆亂晃。”宿源道。
“曾經我生活在粉海,見過許多雄性人魚為了配偶而爭鬥,我那時覺得他們蠢得要命,輪到自己才發現,有時候暴力對人魚而言確實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手段,我不能免俗。”謝利語氣期盼,“有的人魚勝出,他的配偶會獻上一個吻,少爺也給我這樣的獎勵吧。”
“不給。”宿源道,“吃飯。”
宿源正在無水區域吃飯,否則人類的菜肴壓根不能在海水中保存完好。
謝利垂頭喪氣耷拉下尾巴,穿過水膜,進入宿源所在的區域,魚尾變成潔白的雙腿,往下淌著水。
他仍頂著諾亞的原貌,本應聖潔的眉眼添上頑劣的少年氣,毫不顯得突兀,氣質切換自如,帶著惑人的豔麗感。
走到宿源旁邊,謝利突然偷襲,親了下宿源的臉,臉上掛著笑。
宿源愣了愣,懶得和厚臉皮的人魚計較。
“少爺等下要離開學院做任務吧。”
謝利坐下來吃東西,餐點都熱著。
大一的上學期臨近結束,新生已經覺醒精神力,不能再泡在全息世界,需要在現實裡出任務,積累實戰經驗。
“你不能跟著。”宿源道。
學院禁止外人乾涉學生的任務,宿源沒有破壞規定的意思,嚴令禁止謝利跟隨,況且謝利公務纏身。
“任務地點是粉海。”謝利憂心忡忡地叮囑,“少爺千萬注意,彆被那些人魚騙進小巷子裡上下其手,或者被騙到什麼店裡灌醉。”
“哪有這麼誇張。”宿源不以為意,“你不是對粉海進行了肅清?”
謝利說:“那座城市的特性,不是一朝一夕能完全扭轉的。”
“我是精神能力者。”宿源說,“雖然不擅長打架,但有精神力傍身,不會出事。”
“我不是擔心少爺打不過。”謝利小聲嘀咕,“是怕你太好騙了。”
再怕,他也不得不與宿源分開。
*
粉海的水顏色偏淺,透出淡淡的藍粉色,在燈光的渲染下顯得夢幻瑰麗。
能被選入格蘭德學院交流學習的,都是覺醒了高等級精神力的優秀學員,但總歸是大一新生,不能完全放養在人生地不熟的海國,有位紅發的人魚學長領著宿源做任務,同時擔任半個導遊,幫助宿源認識海國。
粉海由於自身的特殊性,本就非常吸引遊客,被謝利肅清後,成為半正規的旅遊景點,遊客數量並未減少,最吸引他們的不再是燈紅酒綠,而是謝利陛下的故居。任務途中路過謝利的故居,紅發人魚帶宿源來看看,今天是工作日,排隊的不多,他們沒花多少時間就進入謝利年少時期居住的房子,狹窄逼仄的房間到處有護衛嚴格把守。
謝利的臥室內,擺放著那張對謝利而言有些狹小的貝殼床。
“陛下說過,他曾夢見自己的配偶住在這間屋子裡,他趴在床邊看著配偶的睡顏。”一位導遊介紹著,“難以想象,陛下深深愛上了夢裡的配偶,前兩年陛下大張旗鼓的選美,也許就是為了找尋配偶,可惜以失敗告終。許多人魚前赴後繼,試圖證明自己是謝利陛下夢裡的配偶,但他們都不是。”
一位遊客感歎:“謝利陛下這麼浪漫。”
“夢裡的配偶,應該不存在於現實吧。”
宿源渾身不自在,所謂夢裡的配偶,就是當初進入謝利夢境治療他的宿源。因為謝利編的故事,外界對“選美”的評價發生一百八十度轉彎,帝國都有不少人讚美謝利陛下浪漫癡情,他和許希聲的緋聞不複存在。
而謝利昨晚還帶宿源轉移到這裡,將宿源放進貝殼床,自己也非要擠進來,黏黏糊糊抱著宿源,讓宿源躺在自己身上。
謝利已經消除躺過的痕跡,但貝殼床被遊客參觀,宿源害臊得慌,催促道:“我們走吧。”
紅發人魚問:“你對謝利陛下的過往不感興趣?”
“差不多。”宿源心虛道。
宿源有點不給麵子,但紅發人魚也聞見過宿源身上的味道,想到那麼好聞的香味,他就沒法對著宿源不高興,況且好友安吉洛托他照顧宿源。
去年的神恩日,謝利解除安吉洛的催眠,讀取他記憶的同時,安吉洛也恢複了記憶。
他們海國的陛下都喜歡宿源,安吉洛徹底不再產生不該有的想法,得知宿源前往格蘭德學院,他還聯係學院裡的好友,彆產生想咬宿源的念頭,最好對宿源多加照顧,在紅發人魚聽來神神叨叨的。
“參觀的也差不多了。”紅發人魚說,“我們走吧。”
任務沒出意外,一路順利完成,剩下的都是自由時間,紅發人魚有事回學院,宿源獨自在粉海閒逛,見到一家飲品店前排了長隊,宿源心生好奇,花錢請一條人魚代排隊。大約一個半小時後,代排的人魚打電話通知宿源,東西買到了,是那家店新推出的酒精飲料,非常火爆,換節假日要排兩三個小時才能買到。
買了飲料的人魚,有些當場就插吸管開始喝,宿源心想受眾這麼廣的飲料,酒精度數應該不高,他嘗了一口,沒有明顯的酒精味道,而且味道特彆好,很快就喝完了。不知不覺的,宿源逛到遊客稀少的偏僻角落,喚起他的記憶,宿源在謝利的夢境見過這裡,當時他在一條小巷子中,見到了少年時期的謝利。
宿源遊到初次撞見少年謝利的小巷,與夢裡的環境沒多少區彆,他有些懷念。
除此以外,這種地方也沒什麼好玩的,宿源轉身正要離開,看見另一條巷子深處,有偷獵者正在搬運昏迷的人魚。
與宿源在謝利夢裡的遭遇不謀而合。
隻要人魚在人類社會的價值不跌落,偷獵者就不會消失。
宿源用精神力打暈那些偷獵者,然後打電話報警。
與接警員對話期間,宿源看向昏迷的人魚,目光頓住。
這條人魚的長相,有點像宿源穿越前的弟弟。
人魚中了麻醉劑,宿源用精神力救醒他,剛說兩句話,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多米尼克,就聽見警笛的鳴響由遠及近。
他們到警局做筆錄,結束筆錄離開警局時,多米尼克再度道謝:“太感謝先生了,我沒有公民身份,要是被偷獵者抓走,除了老板手裡握著我的奴隸契約,會在意我沒壓榨完的價值,沒有任何人魚會找我,我被救回來的幾率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