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群東西正向他們襲來。
那是一群數以千計稀奇古怪的半透明虛空生物,猶如水母章魚昆蟲的基因集合體,它們的模樣大多各不相同,但幾乎是都是清一色的呈現出半透明狀,外觀就像是油膩的玻璃。
劉星泉在目睹它們的第一眼就感到頭暈目眩。
惡心。害怕。
那是不該存在於現實之物。那是足以吞噬他們的怪物。
他的雙腿止不住地發抖。
“邏輯蟲。”斑船長說,“是互相算法為了維係線路穩定設計出來的。它們會在自循環裡不斷繁衍增殖。後退,你要是被吃了就完了。記住我剛才跟你說的。後退後退。我要上了。”
斑船長拍著翅膀淩空飛起,它的羽毛在頃刻間散開,化作了一個個致命暗器。此刻,所有羽毛都承載了它在數秒內賦予的算法,所有暗器在飛行過程中重組為浮遊炮,它們在空中自動分散為數個編組,鎖定了各自方向的邏輯蟲。
耀眼的閃光在邏輯蟲的隊列中爆炸,那些半透明的怪異之物在白光中融化。但是不斷有更多的邏輯蟲接替湧現。
浮遊炮如流星般落下。列車與大地於閃電中明暗舞動。
斑船長向前跳去,它的兩隻翅膀猶如布滿利齒的戰斧,無情地橫掃著湧來的邏輯蟲群。大部分邏輯蟲在被它的雙翼擊中的那一刻即化作了破碎的分子,可總有漏網之魚。它們延展出了水母般的細長手指,急速纏繞在斑船長的身軀上。在觸碰到斑船長時,它的羽毛上頓時閃現出了網格的亮線,它正在被侵蝕。
它聽到了劉星泉急切的呼喊。不,它可不能在這裡倒下。它必須要帶著他離開這裡。
斑船長縱身一躍,它的全身燃起了明亮的火焰,反向程序迅速燒掉了所有纏繞它的手指。但這並不夠,邏輯蟲們還在不斷增殖。它繼續向它的羽毛中輸入更多的量子算法。浮遊炮劃出了蛛絲般的軌跡,在蟲群中接連炸裂。
這是雷霆的毀滅之雨。
很好,劉星泉安然無事。
它跳躍旋轉著清掃周邊的邏輯蟲,直接將它的根根羽毛射入最近的蟲子。但它們的複製速度太快了。它被包圍了,它被壓住了。
邏輯蟲群計算得出了它是這條線路的最大阻礙,它們集中在一起圍攻著它,撕咬著它。斑船長迅速執行起修複程序。但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越來越快,它們在它的身上疊起了層層高山不斷組合。斑船長被壓得動彈不得。
它計算著到達極限所需的時間。
身體越來越痛,連意識都有些含糊了。
不,還能再堅持一會兒。
這回真是虧大了。
等回去一定要讓小真和貓先生請上一年份的豪華大餐。
不,三年份才夠本。
還差一點。
好差一點點。
到了!
(就是現在,劉星泉!)它對那個少年喊道。
而後,劉星泉舉著小刀自天而降。
拔刀,刺入。
中止協議。
那一霎那,白晝照亮了大地。
就猶如驟然綻放的中子星爆炸,將所有的一切炸得灰飛煙滅。
斑船長狼狽地跳了起來,它的雙腳抓住了劉星泉的衣領。
喧鬨的噪音湧進了他們的耳朵。它拍著雙翼帶著他向上飛去。自我複製的邏輯蟲群正在燃燒,劉星泉果然比它想象得更會使用這把小刀。
然後他們看見了那個因為複製阻塞爆炸而產生的裂縫,它帶著他衝了進去。
他們在頃刻間失去了重力,先是無序的漂浮,再是混亂的翻滾。
……
……
當他們墜落時,現實陡然增加了數倍的重力。
斑船長和劉星泉氣喘籲籲地勉強站起身。
他們眼前是無窮無儘的複雜網絡,無數的光線在其中遊走,每一根光線都在不斷變化。一根遊走時又會變化出千萬根不同的路徑。每一道光束都像是太陽般耀眼。它們就像是由星係組成的金色之網。
“彆盯著看,你的大腦會承受不住的。”斑船長說。
劉星泉扶著額頭,剛才隻是看了一眼,他就覺得自己的腦殼痛得要裂開一般,“這是什麼?”
“互相算法的集合。”斑船長說,“我們跳出了剛才那個路線,但現在這裡的路徑太多了,無法確定哪條才是正確的通道。”
“……能一個個試嗎?”
“路徑數量比億萬更多,你確定嗎?”
劉星泉啞然無語。
他抬起頭又看了一眼這紛繁複雜變幻不停的網絡。
一個少女的熟悉身影在一條光束中一閃而過,他的心臟猛烈地跳動。
“走這條!!”劉星泉大喊道。
他向前跑去,而後跳進了這道光束中。
……
……
當劉星泉醒來時,斑船長正蹲在他的身旁。
他坐起身隻覺得胸悶難受,眼前更是金星亂冒,忍不住咳嗽了幾下。
他現在正躺在一張床上,還沒等他問斑船長這兒是哪兒,門被推開了。
一開始劉星泉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碩大的蟲子,嚇得他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但隨後他就發現眼前之人是一位容貌清秀的青年。
“你好,我是黎紋。”青年微笑道,“需要我的幫助嗎?那是你養的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