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趙蘭香摸了摸他的臉,此時此刻見到他,心裡很高興。
賀鬆柏低頭用袖子擦了把汗,“吃完飯我就來了。”
“你一個女孩子守夜不安全,我給你看,你回去。”
趙蘭香猛地搖了搖頭。
“你白天乾活那麼辛苦,還幫我守夜,像什麼話!我是不會走的——你趕緊回去補眠吧,明天還有更重的活呢!”
回應她的是賀鬆柏黑下來的臉,他緊抿的唇透露出了一股不容拒絕的嚴肅。
趙蘭香停頓了一下,認真地思考起勸賀鬆柏打消這種念頭的可能性。
為零。
他固執起來的時候比她還可怕。
她說:“要不這樣……我不回去,你也不回去。你在裡麵稍微睡一會,要是有什麼事我就叫你,成不成?”
賀鬆柏勉強地接受了。
趙蘭香把人領到了穀場邊一個簡陋的小屋裡,掏出自己的夏涼被,把男人摁在床上,給他蓋上被子,她輕快的聲音裡泄露出一絲調皮:“我還是第一次跟柏哥過夜呢。”
被女人強行摁在床上睡覺的賀鬆柏,那張被曬黑的臉浮起了一絲紅。
他咳嗽了一下,“我睡了,有什麼事一定要叫我。”
趙蘭香乾脆地應下了。
她看著賀鬆柏閉上了眼睛開始睡覺,自個兒提著燈走到外麵的穀場,津津有味地讀起了書。
屋子裡的男人卻睜開了眼睛,耳朵細聽著外麵的一舉一動。
暗淡的一圈光,將女人纖細的影子投到了窗子上,火光隱約地跳動,她的影子也在動,蕩漾得就像井裡瀲灩的水光。
薄薄的夏涼被又輕又涼快,滿滿都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梔子花香氣,密不透風地裹住了賀鬆柏,令他有種被女人緊緊地簇擁起來的錯覺。
賀鬆柏就這樣睜著眼盯著窗子上映著的女人的倩影,半睡半醒地盯到了下半夜換班的人來。
賀鬆柏緊張了起來,他輕手輕腳地起了床,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離開屋子。
沒想到下半夜來值班的人居然是顧工,賀鬆柏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了下來。
顧工見到了賀鬆柏,也很驚訝。
不過他看見了蹲在門口看書的姑娘,眼裡便劃過了一絲了然。
顧工之所以叫顧工,並不是他的名字叫顧工,而是他是梯田施工的總工程師,負責設計溝渠、爆破、梯田道路規劃。聽說是從B市調來的知識分子,並不是本地人,能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賀鬆柏驚訝極了,他沉默了片刻問:“怎麼來了?”
顧工皺巴巴的臉上連苦笑都擠不出來,他眉角的笑紋愈發深了。他隻說了一句:“年輕人你回去睡覺吧。”
趙蘭香眼神裡帶著一絲的疑惑,賀鬆柏拍了拍她的肩,“走吧,我送你回去。”
趙蘭香守了半夜很快也困了,她迅速地洗了把臉,揉了揉眼睛跟男人道了一聲晚安很快就躺在床上進入了夢鄉中。
……
穀場上,青年坐在水泥地裡,跟中年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賀鬆柏卷了一支草煙遞過去,“抽幾口,不然白天沒精神乾活。”
顧工望著遠處那片黑黢黢的山脈,閒聊地感慨道:“這邊丘陵很多,耕地少。修建梯田可以擴大耕地麵積,增加糧食產量。”
賀鬆柏默默地打著哈欠。
顧工繼續說:“不過你們這裡屬於喀斯特地貌,地下水源雖然豐厚,但山石和溶洞也多,主要成分為碳酸鹽岩……%#¥@&”
賀鬆柏在儘力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顧工聊天,然而坐了一會他很快就聽暈了。
賀鬆柏猛吸了一口煙,爽冽的煙浸入喉裡,刺激了一下又清醒了。他淡淡地道:“你要是乾不了那麼多活,可以偷懶打個盹。”
顧工抹了一把臉沉默無語,眼角的皺紋更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