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鐵柱點了點頭,兩個人吃完“午飯”後,在村頭的交叉路口道彆了。
梁鐵柱砸吧砸吧嘴懷念地說:“要是萬一嫂子明天蒸了腸粉,柏哥順手給我帶上幾根唄!”
如果每天都有那麼美味的腸粉吃,他肯定巴不得每天吃早飯的!那麼好吃的東西,他怎麼舍得錯過。
賀鬆柏微不可見地點頭,騎著單車早就走出一段距離了。
……
傍晚夕陽下山的時候,賀鬆柏才回到家。
趙蘭香看見了也沒多問什麼,她把晚飯端了出來,前段時間她用紅薯碾成糊糊收集漿水做了半透明的紅薯粉。
今天她抽了一大捆紅薯粉出來浸泡,它作為一頓晚餐很是美味。湯底是用三丫從泥潭裡捉來的泥鰍熬的,熬得湯汁奶白,味道鮮而濃鬱。湯底打得好了,吃起來那叫一個美。
雖然紅薯這玩意讓人吃膩到憎惡,但進一步加工後的紅薯粉嘗起來卻完全是彆有一番味道。銀色透明、軟卻柔韌,彈性十足。天還沒黑,三丫就驕傲地吃光了一整碗粉。因為湯粉裡最好吃的泥鰍是她一個人捉來的。泥鰍被煎炸過了再放入湯中同蘑菇燉熬,熬得泥鰍外酥內嫩,肉質鮮美。
沒有處理乾淨的泥鰍又腥又臭,村子裡的小孩捉來都是烤了來吃的。烤過後的泥鰍帶著有股脆香味蓋過了腥味,勉強能下肚。但是三丫萬萬沒有想到泥鰍還有這麼好吃的一種吃法。她嚼著泥鰍的時候,山葡萄似的眼睛燦燦地亮。
賀大姐捧著大海碗,也是怎麼吃都吃不夠,趙知青的手藝可真好!
賀鬆柏吃得也很愉快,吃乾淨了紅薯粉後還把湯喝得一滴不剩,肚子鼓鼓地漲起來,要知道他可是剛吃過了一頓饅頭的人。
吃完晚飯後,賀鬆柏去了自個兒阿婆的房間。
他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床邊,跟阿婆說:“我想買輛單車,做點生意。”
阿婆嚇得頓時從床上爬了起來。
賀鬆柏頓了頓說:“阿公以前做生意很厲害的,不是嗎?我想像他一樣。”
阿婆想打乖孫一個耳光,但是兩隻手都撐著身體,抽不出來。她臉上的憤怒簡直不可遏製。
賀鬆柏歎了口氣,把阿婆扶正靠在牆上。
他輕聲地說:“餓死膽小的,撐死大膽的。”
“我希望你過的好一點,以前你是富太太、大夫人,現在落魄了連頓好吃點的都要靠彆人的施舍。我不想再讓你這樣淒涼,阿公想必也是這麼想的……”他頓了頓繼續說:“我會小心點的。”
“我要需要錢,買輛單車。”
說著他把房間裡的桌子挪了開來,用刀使勁地戳了戳,挖出一塊磚頭。磚頭和磚頭的縫隙裡塞了三片金葉子和一顆小小的金豆子。
賀鬆柏沉默地把磚頭恢複原樣,用黏土重新粘實了封緊,把桌子挪回去。
阿婆的眼淚突然嘩啦啦地落了下來,渾濁的淚水順著皺紋溝壑布滿了一張老臉。
賀鬆柏給她抹眼淚,沉聲道:“你要相信你一手養大的孫子。”
阿婆說:“阿婆過膩了好日子了,不要過好日子。”
“柏哥不要去,你死了阿婆也會沒命的。”
賀鬆柏聞言,把頭低低地垂了下來,拳頭上青筋浮起。
他低頭看著老祖母的淚眼,說:“沒有人會過膩好日子的。”
“苦日子過得太久了,隻會讓人喪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