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香提供的信息對於顧碩明來說,是非常有用的。
他是個耿直的中間派, 並不想站隊, 也不想跟錯領導。因而他去探了探風聲, 他樂嗬嗬地跟著領導聊完天後走到寂靜的林蔭道上, 冷峻的臉換上了嚴肅的表情。
嗬, 本來還真不想浪費名額在蔣建軍身上的,這回還真是非得“浪費”不行了。
顧碩明連夜把先前遞交上去的名單截了下來, 把自己的名字劃掉, 改成了蔣建軍。
次日,他謙虛地對領導說:“這個機會還是留給人才吧,我這種大老粗聽著美國佬的大舌頭音就頭暈, 蔣建軍挺有文化的, 深造肯定有出息。”
領導本來就偏愛蔣建軍,對顧碩明的“識相”滿意極了。
於是掰著手指數日子、把自己打點得英俊齊整要去見“前妻”的蔣建軍忽然就被緊急通知,要坐飛機去首都。他同領導儘力地爭取了半天的時間。
他黑著臉脫下了鬆枝綠,換上一絲皺褶都沒有的襯衫,低頭看了眼手表。
他從軍營穿過, 回到軍屬大院,步伐整齊脊梁挺得板板整整。拎了兩箱的水果營養品徑直地步行到街市,一路上身上黏了不少的目光。街上稀稀疏疏的人在放河燈,不過並不多。也有夫妻吃完飯消食, 出來散步。節日的氣氛非常淡。
很快他按著良好的記憶, 尋到了趙蘭香的家。
他敲了敲趙家的門, 門哢嚓地被拉開了, 裡麵探出馮蓮的臉。
“你是?”
馮蓮是認得蔣建軍的,自家的傻閨女一心一意追著的男人她怎麼會不知道。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在正式場合同蔣建軍交談過,於是也就睜隻眼閉隻眼裝作不認識。
蔣建軍同前嶽母自我介紹了一番,“我叫蔣建軍,今年二十五歲,正連級。同趙蘭香同誌是朋友,正在交往——”
他的話還沒說完,又被馮蓮給打斷了。
她冷淡地說:“交往?你們幾時交往的?”
“我家妞妞之前跟曾公子還有過婚約。”
那語氣裡飽含著濃濃的鄙夷,像是對待不要臉勾搭了女兒的野男人。
蔣建軍有點頭大地問:“妞妞在家嗎?”
馮蓮說:“我讓她去送月餅了,不在。”
……
馮蓮仗著人民教師那三寸不爛之舌,非常有素質又矜持地把蔣建軍拒之門外,讓他明天再來。
她關上門,眼睛往屋裡瞥。
趙蘭香在房間裡鬆了口氣,她藏在窗簾後一眼就能看見樓下那道頎長有突出的身影,街道清冷的燈光照在他雪白的襯衫上,愈發清冷亮眼。
跟他的人一般,冷心冷肺。
他也有今天。
趙蘭香放下了空蕩蕩的月餅盒子,早已經送完月餅的她毫無心理負擔地洗漱睡覺。
睡前她瞄了眼窗外,那道雪白又頎長的影子依舊矗立在微弱的街燈下,孤零零的。
趙蘭香心裡有種痛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