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工沒說話,閉目養神,兀自掰著手指算著趙蘭香幾時回來。
……
趙蘭香坐了一天一夜的車,提著沉甸甸的箱子風塵仆仆地回到了N市。
原本去的時候提的是半滿的箱子,回來的時候箱子被馮蓮塞得滿滿的,都快扛不動了。
賀鬆柏一口氣乾完了全天的活,快活地踩著單車去火車站接對象。他雙腳蹬著鳳凰車,足足蹬了十幾裡的山路,又輾轉坐了汽車,他搭的是末班車,來到火車站的時候已經夜色濃稠,街上人煙稀少。
他一眼就看到了在候車廳裡抱著行李快要睡著的對象,心尖直顫地走到了她的麵前。
“你回來了。”
他垂頭盯著那烏黑的發旋,悶聲說。
趙蘭香原本困得快要點到木箱的下巴,突然停了下來。
她高興地抬起頭,見到了同樣風塵仆仆的男人。他麥色的麵龐沾了灰塵,臟兮兮的,唯獨那雙漆黑的目,卻依舊精神奕奕,仿佛溢滿了光似的。
賀鬆柏把她的箱子扛起來,背在身上。
他說:“餓了吧?”
趙蘭香點點頭,摸了摸肚子。
賀鬆柏從兜裡掏出了熱乎乎的玉米棒,這是他剛下車的時候從一戶人家那花了五分錢討來的。
趙蘭香接過了男人手中的食物,甜甜地啃起了清脆的玉米。
賀鬆柏雙手扛著木箱,沉默地跟在對象的身後,他漆黑的目直勾勾地盯著對象窈窕的身影,發起了怔。
直到走出了火車站,他才吭聲:“我沒把單車騎過來……”
從鄉下騎單車穿過漫長的山路到市裡,那簡直是得騎到半夜都趕不過來。而且她身子骨嬌氣,禁受不住那麼長時間的顛簸。
然而現在……末班車已經走了。
趙蘭香抿著唇,盯著男人窘迫又尷尬的臉,默默地從兜裡掏出了一張介紹信。
“去旅館暫時住一晚,原本我也沒想過半夜趕路回去的。”
賀鬆柏點了點頭,扛著行李跟著她穿過市裡繁華的街道,來到國營旅店。
趙蘭香掏出了介紹信,付了錢,旅館的前台狐疑地看了跟前的一男一女,趙蘭香解釋說:“他是我哥。”
這年頭的男女關係管得還是比較嚴的,但客人這樣自然又理直氣壯的模樣,很難讓前台想歪什麼。大概是好看的人長得都有幾分的相似,前台心裡默認了這兩人的兄妹關係。
賀鬆柏沉默給她搬了行李放到房間裡。他滿頭大汗地走到了水龍頭下,洗了把臉,渾身濕漉漉地走出了房間,坐在椅子上胡亂地擦著臉上的水漬。
他咳嗽了一聲,說:“我去外麵隨便混一個晚上,明早來接你。”
趙蘭香穿著一雙黑皮鞋,踩在老舊的水泥地板上發出嘚嘚的聲音。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賀鬆柏,粉嫩若櫻的唇抿了抿,往上微微揚了幾分,略帶笑的弧度。
她顯然對賀鬆柏的這個說法很不滿意。
“去外麵混,怎麼個混法。睡地板嗎?”
“這裡有現成的床給你睡,為什麼要出去外麵混?”
趙蘭香雙手撐起,撐在他坐在的木椅的兩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害羞的麵龐,以及結實又健碩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