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種略陰暗的事還是不告訴她了。
賀鬆柏又說:“他是欺負我是個外地人……找幾個本地人撐撐腰,他就老實得不能再老實了。”
何止老實而已,此刻扶著老腰躺在床上呻.吟不止的祝侯生,痛罵著李老太太隨便把欠條出賣給彆人。都是那麼多年前的陳年舊賬了,還特意翻出來,真是吝嗇!
那些個無賴可當真是無賴!
祝侯生後怕地扶著老腰,問兒子:“你出去瞅瞅,外邊那些人還鬨不鬨?”
祝侯生的兒子在政府工作,這幾天臉都給老子丟儘了,他無奈地對祝侯生說:“難道你還沒還清債?”
可憐祝侯生一家從頭到尾都沒見到真正的“債主”賀鬆柏,還滿心滿意地以為李老太太把欠條押給了彆人換錢,真正的債主變成了那些個窮凶極惡的地痞流.氓。
賀鬆柏輕咳了一聲,道:“討回錢,這件事就算結了,彆想啦!”
趙蘭香滿意地點點頭,他們坐了一路的汽車,從繁華的街市一直坐到人煙罕至的郊外,密密麻麻的筒子樓、紅磚瓦房,漸漸變成鄉下的小土屋、草棚泥牆,空了的汽車上最後隻剩他們兩個乘客了。
賀鬆柏悶不吭聲地把胸針塞到了趙蘭香的手裡。
“給你。”
趙蘭香展開手掌,瞧見了那枚銀色的梔子花狀的胸針,眯起眼,眼神變得幽深。
“送給我的?”
賀鬆柏耳朵泛紅地點點頭。
趙蘭香喜歡梔子花不是沒有原因的,她身上的香水還是這個味的,這是因為老男人極愛這種味道,她也愛屋及烏地喜歡了。
趙蘭香開心地親了他一口,趁著司機不注意的時候,趁著郊外人煙稀少的時候。
汽車停了下來,半天沒有等到人上,司機歇息了一會又原路折了回去,郊外清新又涼的風從車窗吹了進來。
拂動了女人柔軟曼長的發絲。
她輕輕地低聲吟誦道:
“當你老了,頭發花白,睡意沉沉。”
“ 倦坐在爐邊,取下這本書來。”
……
“愛你哀戚的臉上歲月的留痕。”
“在爐罩邊低眉彎腰,憂戚沉思,喃喃而語。”
賀鬆柏的臉燙得跟火燒了似的。
愛情是怎樣逝去,又怎樣步上群山,怎樣在繁星之間藏住了臉。
很多年前,李阿婆艱難地抱著年幼的孫兒,揮著蒲葵扇子,一邊扇一邊念。
念阿公給她寫過的書信。
賀鬆柏默默地轉過了臉去,從耳根一路紅到了脖子。
午後,蛋黃的一輪夕陽漸漸沉入山。氣溫驟降,變得微涼。
兜完了幾條公交車線路的兩人,一個笑意盈盈,嘴角跟抹了油光似的,另外一個沉默不語默默跟在身後。
回到招待所後兩人開始整理起了第二天趕火車的行李。
賀鬆柏將衣服一件件疊好,打開箱子,八隻嶄新的“浪琴”牌手表反射著冷冷的銀光,表盤精致樸素,靜默的空氣中滴滴的聲音細微可聞。
他默默地取出了這八隻腕表,揣入了兜裡,離開了招待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