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091(2 / 2)

“疫苗買到了?”

賀鬆柏搖搖頭,“得等防疫站的同誌上班才買得到,我這邊先來了,免得買不到票趕不上火車。”

馮蓮是個老師,也是特彆健談的,她問了賀鬆柏幾個問題,不由地誇讚他吃苦耐勞、有務實之風,有為了集體的犧牲精神。

親娘越這麼誇自家男人,趙蘭香就越發不敢暴露他的“身份”。

她聽著馮蓮連連的誇讚,都忍不住埋在廚房裡,跟一頭紮進沙子裡的鴕鳥一樣了。他可真是厲害啊,被誇得臉都紅了,她還沒有聽過馮蓮這麼誇過她和小虎子呢!

她下了勁剝著果皮兒,一邊還努力地支起耳朵,聽著客廳裡的動靜。

賀鬆柏健談地同馮蓮提起了鄉下有意思的事,從開春插秧開始說到秋天搶收莊稼,從田野裡捉田雞、到冬天上山用穀粒套野雞的趣事兒,不一而足。在他的口中,農村變得非常有趣。

惹得馮蓮忍不住連連誇他能乾,馮蓮自小生活在城裡,從來都沒有乾過農活,畢業後直接包分配去當了教師。跟那些光榮的中下階級貧農,接觸很少。這回賀鬆柏可是一口氣兒把農村富有生活味的圖景都給她描繪出來了。

他是個經驗豐富的農民。

是不是勤奮的孩子,光看看那雙手就能知道。

女兒的這個遠道而來的“老鄉”,他有著一雙農民的手,繭子厚厚地起地老高,虎口處還有凍傷皸裂的口子,指關節又粗又厚,平時是沒少乾活的,這種手跟經驗豐富的種田老把式的手一樣,他的麵容卻精神奕奕,整個人表露出來的情緒積極向上,暖得人也不由地跟著他笑了起來。

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就偏愛這種誠懇又溫暖的男孩子,馮蓮也不例外。

誰願意熱臉貼冷屁股呢?

蔣建軍第一次來趙家的時候,嚴肅著一張剛正臉,表情硬邦邦的,眼裡也沒有暖意,難接觸極了,馮蓮對他生不出好感。

麵對他,反而有種小老百姓兒麵對高官權貴小心謹慎。

馮蓮是教語文的,對這種鄉土味的風情很是有興趣,她聽著賀鬆柏說農村的事聽著入了神。

趙蘭香剝完了柚子皮兒,把剩下澄黃的皮兒留著,過年肚子吃膩了油膩的大菜,喝點清苦爽口的柚子汁最適合不過了。

冬天最冷的時候,柚子最甜,臨近年關城裡供銷社的柚子是最便宜也最好賣的。

“媽,吃點果,解解渴。”

趙蘭香把果盤放在了桌上,賀鬆柏眼睛並不去看她,此刻就真像是趙蘭香正經地在河子屯認識的飼養員而已。

本來這年頭,男女關係卡得就嚴格。

他們這種無眼神的交流,讓這場上對象家門的人生大事,變成了同誌之間單純友好會晤。

賀鬆柏瞧了一眼客廳裡的掛鐘,快到飯點了。

他於是說:“這兩天在招待所裡閒著沒有事乾,趙同誌你可以借我一本書,讓我學習學習嗎?”

趙蘭香聞言,嘴裡的果肉差點噴了出來。

好在她是坐在馮蓮後邊的,親娘用後腦勺對著她,否則她真是給賀鬆柏拉後腿了。

她有些忍俊不禁,不過很快收拾了情緒,平靜地問道:“你要看什麼書?”

“我這裡有紅寶書,馬克思哲學係列的線裝書也有,魯迅先生的散文也有……”

賀鬆柏說:“我想學習學習馬克思思想。”

趙蘭香很快就接上他的話頭了,“馬克思的哲學書我有好多本呢!要不你自己去挑挑?”

馮蓮瞪了女兒一眼,“哪裡有讓客人自己去挑的道理,你懶得兩步路都不肯走了嗎?”

她說:“小柏你很好學習,我家妞妞學習態度就很不端正,她爸給送的那些精髓思想,一條沒落著,見天地淨惹我倆生氣。她在河子屯那邊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賀鬆柏修長的大腿一邁,眉目舒展地道:“趙同誌雖然是女同誌,但生活上是少有麻煩彆人的女同誌之一,其他的……”他頓了頓停住了話頭,仿佛搜刮了腦子都想不出其他的形容來了。

馮蓮會意地笑了笑

他非常非常敏銳,他對趙蘭香的印象,也是停留在集體的印象裡,一個男同誌也合該不能深入了解女同誌的事。

趙蘭香心裡忍不住偷笑,隻好“勉強”地領著賀鬆柏去看了她的書架。

她領了賀鬆柏去了她的房間,趁著親娘在客廳吃水果地時候,她快速地親了賀鬆柏一口。

賀鬆柏腦子裡的那根弦繃得噌地都快斷掉了,心臟有一種突然被人使勁地攥緊的、失重的感覺。

他的脖子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心裡宛如冰火兩重天,這廂沉浸在見過了對象的母親地喜悅中,小心翼翼、竭儘全力,那廂她就撲了上來。同時房間的門根本就沒有關上,而她竟敢這樣大膽!

這婆娘可當真是磨人極了,難怪連阿姨都說她難以招架呢!

他的嘴角微微張合無聲地警告著對象。

趙蘭香見了賀鬆柏突然變化了的臉色,用拇指微微刮著他粗厚的手掌心,臉上一本正經地調侃道:“賀同誌你自己慢慢看,挑好了告訴我。”

她用力地捏了一把他挺翹的臀,肌肉繃得緊緊的,又彈又結實。

賀鬆柏的身體僵硬住了,心臟仿佛被擠壓得失去了氧氣,他腮邊的咬肌浮現,唇瓣微微蠕動。

隱秘的暗處,滋生出了一種令人心驚膽戰的曖昧。

這時趙蘭香卻笑了笑,占了便宜之後瀟灑地走出了自個兒的房間,繼續把大門敞開著,非常規矩地出來客廳陪母親吃水果點心。

賀鬆柏愣了半天,臀部還留著那婆娘淘氣留下的觸覺。他良久才轉移了視線、巡視著對象的房間。

這是一間充滿了女人氣息的房間,乾淨素雅,空氣中全是她的味道,她的書、她的手工藝品整齊地擱在書桌上,一架木製的相框豎著正對著他。賀鬆柏看見了十二三歲嬌憨稚嫩的少女,她那對清澈的眼仿佛直勾勾地看著他。

她就在這裡,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長大的。

他默默地看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