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彆前,趙蘭香握住了馮蓮的手,說:“以後周末不要送小虎子去爺爺那了,他年紀小,老是紮馬步跑步,身體很容易吃不消的。”
“秋天小虎子就可以上高小了,媽媽可以利用周末的時間多教教他功課。”
馮蓮連連地點頭,她說:“我跟你爸之前還老擔心你嬌氣,容易跟人處不好,日子過得艱難。”
她摸了摸女兒的臉蛋,感慨道:“現在看來到底是在鄉下磨煉過了,心思也成熟了。”
“我們曉得的,你好好照顧自己罷!”
趙蘭香上了火車,在車窗裡凝視著人海中母親的身影,火車轟鳴的聲音響起,車輪哐當哐當漸漸動了起來。
她朝著馮蓮揮揮手,“等我寫信!等我中秋回家!”
馮蓮站在原地,目光追著火車走,原本以為不會感傷的,但最後也被人潮中的離情彆緒感染了,視線模糊起來。
火車載著他們的兒女,奔赴到全國的各個角落,發光發熱。
建設祖國新農村。
……
賀鬆柏默默地站了起來,走到對象的麵前。
“走吧,換個位置。”
趙蘭香點了點頭,賀鬆柏給他們三人都買了臥票,從來一貫是一路站到底的趙蘭香難得地享用了上了一次一天一夜的臥鋪待遇。
賀鬆柏掏出水果,展開油紙,裡邊是一片片剝得晶瑩剔透的柚子果肉。
他雙手奉上給她,目露微笑。他粗糲的拇指襯得果肉愈發玉質剔透,宛如脫生於汙泥的淨蓮。
趙蘭香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賀鬆柏獻的殷勤,她一邊吃水果一邊瞪他,“你昨晚倒是挺靈敏的!”
賀鬆柏低聲附在對象的耳邊說:“不夠靈敏怎麼乾得了我們這份活。”
“怎麼樣,我表現還行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很厲害。”
趙蘭香是不能對他的反應力更佩服了,真的是乾倒爺乾久了,人比較容易有危機意識嗎?
雖然她爸是有那麼點那苗頭在心裡,不過賀鬆柏裝成那樣,他恐怕會以為是自己多想了。
趙蘭香又同賀鬆柏說了一些話,兩人一人坐在臥鋪上,一人站在火車上,兩顆黑乎乎的腦袋幾乎湊到了一起。
顧懷瑾這個老人家就坐在對鋪,虎視眈眈地看著賀鬆柏倆人,苦大仇深地皺著眉,似是一副不讚同的模樣。他用力地輕咳了一聲。
賀鬆柏默不作聲地討出了一份結婚證明給顧懷瑾看。
顧懷瑾正喝著水,差點沒一口噴出來。
不過接下來的日子,賀鬆柏卻是收斂了許多,不曾再逾越過了。
很快,三個人回到了河子屯。
顧懷瑾一下火車,吳庸就來接他了。
他有些驚訝地看著吳庸。
吳庸麵龐略帶一絲滄桑,下巴的青茬沒有剃乾淨,身上的衣服也皺巴巴的。他接過了顧懷瑾的行李,默默地跟著他走。
顧懷瑾說:“你不用這麼討好我。”
吳庸笑了笑,沒說話。
顧懷瑾說:“你救了我一條命,我合該感謝你。”
“不過呢……我這錢也沒錢,勢也沒勢,連回趟家都得求彆人幫忙……你有啥你需要,直接跟我說了吧,我權衡權衡自個兒能不能幫你。”
吳庸顛了顛顧懷瑾的行李,很沉,裡邊多半是顧媽給他準備的衣物和一俱生活用品。
“老師還是這麼幽默。”
顧懷瑾忿忿地加快了腳步跟上了趙蘭香。
趙蘭香遞了一盒的豌豆粉給他吃,顧工眼前一亮,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再吃一點這種清爽透徹的粉,有種說不出的貼心。
他們幾個人靠在路邊匆匆吃完了午飯,才繼續趕路。
吳庸跟顧懷瑾一路提行李,提回了牛棚。
胡先知見了顧懷瑾打頭的第一句就是:“老師你終於回來啦,吳師弟的喜事你聽說了嗎?”
胡先知轉頭跟吳庸說:“恭喜你啊,終於熬出頭了,優秀的人總是不會被埋沒的。”
吳庸謙虛地道:“沒有的事,都是大夥亂傳的。你也不看看我這是啥情況。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顧懷瑾收拾好了自個兒的小窩,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著胡先知看。
胡先知跟瀉了口的話匣子似的,一股腦地說了出來:“年前x大打算特聘一批新血液,吳師弟正好符合要求,去參加了麵試,也通過了。”
“這可不得了了,以後他跟老師一樣也是吃國家糧的人了。”
顧懷瑾哦了一聲,“你沒聽他說嗎,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胡先知捉住顧懷瑾的手,“老師您跟他們的校長不是有交情嗎?”
顧懷瑾心裡淡淡地哦了一聲,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呢。
他默默地回到自個兒的小窩裡找出紙和筆來,一邊寫一邊同胡先知說道:“一個兩個都是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