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香感慨道:“時間過得好快,一年又過去了。如果我們以後能夠結婚,一定要來這片玉米地還願。”
賀鬆柏的回憶頓時斷片,他囁嚅了一下,微笑道:
“好。”
七月份,稻田一片清香,蛙聲此起彼伏。忙碌了半年的河子屯社員迎來了他們分田到戶的首次豐收。
沉甸甸的穀穗兒籽粒飽滿,吸飽了春雨又吃飽了肥料,此刻沉沉地壓得稻杆彎下腰來。這時候各家搶收各家的糧食,都快忙瘋了,這種瘋狂,是集體聚在一塊乾活所沒有的。
勞動的積極性空前地高,往年需要一個多星期才慢慢悠悠收割完的穀子,這會兒三四天基本已經收割完,都曬在了大隊的穀場裡。
原本不小的穀場,這會兒穀子鋪滿了地麵,鋪到了三拇指厚度。用推板刮著地板的穀粒的時候,厚厚的,略有吃力。把糧食都曬到穀場後一看,大夥都高興瘋了。
76年的時候國家就推廣秈型雜交水稻,長江以南地區漸漸種上了這種優良品種。不過這股“春風”還沒吹到N市這種小地方,李來福率先打了報告購入了這種秧苗,命令分了田的社員推平了原來的秧苗,重新種上。
第一次種上的秧苗推平了,化作了綠肥,滋養第二次培育出的秧苗,這種法子是農村常用的,目的是增產、節省化肥。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個意外之舉,竟然變成了今日豐收的原因。
這也是河子屯的兩個隊長最後能為他們的社員儘力爭取到的福利。
一畝地原計產九百斤的稻穀,今年收獲了一千二百斤,足足多出來了三百斤的份量,而今年河子屯多了百來畝梯田的加持,這下可算是掙得社員紅光滿麵,真切感受到了分田到戶的好處。
賀鬆柏一家收獲了上萬斤的穀子,按照一畝地要交三百斤公糧的標準,種了九畝的穀子,賀家一共上交了兩千來斤的公糧,饒是這樣剩下的也夠他們一家一整年吃不完。
李來福望著全村一派熱鬨得欣欣向榮的收穀場景,不由地跟李大力感歎:“這下終於可以喘口氣,跟大夥有個交代了。”
李大力抽著卷煙,默默地吸了幾口。
他吐了一圈白煙,幽幽地道:“還不算完,公社裡那些弱勞動力戶肯定收得不多,回頭還得補貼補貼。”
李來福苦大仇深地想了想,最後嫌棄麻煩地點了點頭。
他這幾個月除了種田,還致力於開“洗腦大會”,“鼓吹”分田到戶的好處,李大力在台上唾沫橫飛地說,他在暗處細細觀察,要是會上有誰眼神不對勁,接下來的時間他就專門盯著這些人。
盯梢了這麼久,河子屯也算平安無事,一直捱到了豐收。
漂亮的畝產,給分田到戶的社員吃了一顆定心丸,定得跟定海神針似的,巋然不動,恐怕嘗過了甜頭以後再也不想集體合乾了。
七月驕陽似火,整個大隊原本隻需兩三個人守夜看穀子的,但今年分田了。
大夥心裡不約而同地想守著自家的穀子,誰家的穀子都是有定量的,要是遭了賊,虧的就是自己家了。
於是乎晚上的穀場,橫七豎八地睡著好多個社員。
若是彆的村子的社員來看,肯定得豎起拇指,誇讚河子屯的人有奉獻精神。秋收累人,大夥乾完活後還主動來守穀子,這可不就是額外的自發性行為?
不過河子屯的社員心裡隻嗬嗬地、彼此心知肚明,白天累成狗,晚上依舊是挺起精神來守穀子。
潘家依舊派了潘雨來守穀子,因為人多,潘雨也不抵觸了,晚上跟著大夥一塊來守穀子。
她今年剛念完中學,正在積極申請工農兵學員的名額,如果落選了她在縣裡也找了一份工作,去供銷社吃國家糧。反正無論走哪條路子,這輩子都是脫離了泥土地的。
河子屯的人見了這姑娘都不免誇讚,恰好潘雨的年紀也到了,人長得斯文清秀,說親的人家絡繹不絕。
……
趙蘭香屬於弱勞動力,被分了兩畝地,不過這兩畝地她一個人乾不來,大多是賀大姐和賀鬆柏幫襯著的。入夜了,賀鬆柏也照例陪著她守夜。
他們均蹲在角落,望著漫天的星河,大部分人都圍在穀場,這邊反而沒有什麼人。
趙蘭香低聲地問男人:“你不去殺豬了嗎?”
賀鬆柏搖搖頭,看著對象一臉真誠的模樣有些傻氣,他壓平了忍不住上揚的唇角。
“我放手讓他們乾了,好歹也帶了他們那麼久,不興給我歇息歇息?”
趙蘭香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裡甜甜地笑了。
如果是未來的老男人,這會指不定得眼皮懶懶掀起,反問她:“你見過老板當牛做馬使喚的嗎?”
“我們柏哥厲害了。”她由衷地感歎道。
“你睡覺吧,我守就好,晚上不睡覺都習慣了。”角落裡的賀鬆柏低聲地同對象說。
趙蘭香點點頭去睡覺了,賀鬆柏點著燈,靠在冰涼的牆根,默默地看著穀場。
下半夜趙蘭香醒了,跟他一塊靠在牆壁守著穀場。
趙蘭香說:“你閉眼睡一睡吧。”
賀鬆柏嗅著女人溫柔的暖香,原本一點兒也不困的,但在對象麵前,他意外地變得“柔弱”了。他把腦袋輕輕地靠在了她的肩上,合上了眼皮。
寂靜的深夜,玉米地裡,滋生了一片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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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平生君:香香,柏哥夠不夠勇?
香香:怎麼說呢……就、比較可愛?/憋笑.jpg
柏哥投來狼似的威脅的眼神。
秒變理智香的香香:咳咳,不過柏哥硬件方麵是沒有問題的!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