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棠棠和大海終章(1 / 2)

大海和顧之禮是同一個班級的,大海從回到教室後見到桌麵上放著的飯團,是他愛吃的蝦仁紫菜和梅乾排骨飯。

青春期的男孩肚子餓得很快,他三兩下就解決掉了一半的飯團。

趙蘭香也給兒子準備了滿滿的一盒,絕對夠他的食量。顧之禮朝大海這邊瞥了一眼。

大海大方地把飯盒遞到了顧之禮的麵前,“餓了沒有,吃點吧。”

顧之禮依言取了一個飯團吃。

賀嘉樹彼時穿著學校統一的白校服,清雋、乾淨,眯起的桃花眼裡仿佛閃爍著碎光。顧之禮也亦是,穿得一模一樣校服卻穿出了男人一絲不苟的整潔,乾淨得能發光似的。他腮幫緩緩地咀嚼著,時不時滾動的喉結帶起一片細微模糊的吞咽聲,讓同桌的女孩子聽了心臟暖熱得砰砰跳。

賀嘉樹還完全是男孩,但顧之禮已經有了男人性感的模樣。常常令人不敢直視,看得麵紅耳赤,他英俊得就像電影裡的男主角。

顧之禮稱讚道:“很好吃,香姨的手藝一貫很好,回頭替要我謝謝香姨。”

他的眼神深深,唇角微扯。

大海當天回去之後,跟親媽說了這件事。

趙蘭香想著顧之禮跟大海是同個班級的,這個節骨眼正是男孩長身體的時期,無論是顧工還是顧碩明都是他們的老熟人,於是之後的每一天趙蘭香順帶著多做了一份。

棠棠每天也多帶了一份屬於顧之禮的加餐。

高三理科實驗班的學長們都認得大海這個可愛的姐姐,早已經習慣了她來送飯。而顧之禮跟大海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便也默認了棠棠是顧之禮的青梅竹馬。

三人常常放學同行,漸漸地變成了慣例。

如果大海放學被約去打籃球,顧之禮多半是會在高一教學樓下等棠棠。頭一回去等人的顧之禮沒等到棠棠,直接去了她的教室。

他看著躊躇著在座位上寫作業寫了老半天的女孩,狹長的眼閃過一抹極淡的情緒。

他用輕淡的語氣,直言不諱地道:“怎麼,還躲著你鐵蛋哥了嗎?”

顧之禮這樣自黑的自稱、又這樣風輕雲淡地戳破她的尷尬,讓棠棠驀然地瞪了他一眼。

她說:“躲、躲什麼……我也想等大海,沒關係,我寫完一張數學卷子他就打得差不多了,你先回去——”

顧之禮把她拎了出來,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嗯,到時你可憐兮兮地餓著肚子寫試卷,他已經回到家吃上飯了。”

“他不會記得你的。”

棠棠找到了一點熟悉感。

這麼欠扁的話,也還真是鐵蛋的風格。

她記起了他小時候兩片嘴皮兒輕輕碰就能把人氣得跳腳的日子。

顧之禮又說:“你們女孩子青春期了,都是這麼變扭的嗎?”

“以前跟話癆一樣,現在一棍子打不出幾句話。嘉月長大了,變得——淑、女、了。”

棠棠宛如被踩中了痛腳一樣,他要是知道她曾經在某個時候對他產生過一點迷亂的情緒,他一定會笑掉大牙的。

棠棠的心思千回百轉,捋到了末尾臉上也還是鎮定的表情。她一字一句地咬道:“對、啊,現在、變成、淑女、了嘛。”

顧之禮沉靜的麵容浮起一抹極淡的笑,唇角微微扯開。

“嗯,我知道了,淑女請你快點收拾東西。我餓了。”

顧之禮問起她的課業,棠棠跟妹妹似的,一五一十老老實實地交代完了。

語畢,她問起了上次月考張貼出來的紅榜,“你的英語原本就很好?”

顧之禮沉默了片刻,輕咳了一聲道:“不太好。”

“如果成績好,何必找你補呢?”

他淡定地反問道,語氣平穩,不疾不徐。

如此正常的語氣,在這一瞬間讓棠棠懷疑是不是戳中了人家的痛腳。

棠棠撇過頭補救地說道:“你能做到不恥下問,很謙虛也很努力。大海他驕傲得不得了,不會的東西他寧願關自己幾天,也不願意承認自己不會。”

顧之禮聞言,沉默極了。

不必回頭看也能想象得出來此刻她臉上是何種表情,他甚至掏出了耳機聽起了英語聽力。

嗬……嗬。

之後的一路無話,顧之禮載著後座的姑娘,安安穩穩地把她送回了家。

他對棠棠說:“你還小,不要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

“好好學習就夠了。”

棠棠聽得莫名其妙,她忍不住問,“亂七八糟的事?”

顧之禮想起那天回去後發現夾在英語書上的不知名的信件,從那以後她的態度就變了。

他隻道她該機靈的時候遲鈍極了,該傻的時候卻又敏感得不行。

顧之禮跟大哥似的一本正經地教訓她:“高中生最務必做的事就是好好學習。”

“我和大海都不會早戀的,以後不用幫我們收信了,隨手帶的也不要。”

“記得了嗎?”

棠棠點了點頭,記住了兩個重點。她不用再收信了,以及顧之禮親口承認他不會早戀。

她上樓之前回頭望了他一眼,“這可不一定,大海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你不能代表他。”

顧之禮隻衝她揮了揮手,沒有說話。

很多年後賀嘉月問起顧之禮為什麼高三那年他能信誓旦旦說出這句話。

顧之禮回答她,“大海那樣的性格,就是注孤生的一塊好料子。他能談得到女朋友,我跟他姓。嗬嗬……”

那時候嗬嗬還不代表內涵的笑意,顧之禮冷清的臉已經能夠準確表達出它的精髓了。

……

冬天,顧之禮和大海在緊張地備戰著高考,一個學期下來攢下的試卷厚厚的能當柴燒。

趙蘭香跟大海說起當年父母高考時候的情景。

她仰起頭來,深有感觸地道:“高考改變了一代人的命運。你爸爸當年是山溝溝裡窮得吃不上飯的農民,饑一頓飽一頓,靠老天吃飯吃一輩子。”

“忽然恢複高考了,他意識到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削尖了腦袋地念書,徹夜不眠地學習。要知道,之前你們的爸爸一天正經的學都沒有上過的。但後來他考上了省狀元,當時的情況是如果他考不上狀元,憑他的成分他就沒機會念書。其間經曆了多少磨難,可以想象。所以——”

“大海,棠棠,加油吧。你們前半生經曆的平順都是父母努力奮鬥的結果。珍惜高考,不要輕視它。它對於爸爸媽媽這一代的人來說是扭轉命運的唯一機會。”趙蘭香感慨地道。

大海深深地記下了親媽的這番話。

他開始努力地備戰,冬天手指僵硬了放在嘴邊嗬一嗬又繼續執筆寫題。

他的父母當年都是千軍萬馬過了獨木橋的人,尤其父親還考了省狀元,大海意識到自己不能墮了父母的英名。新年的前夕家屬大院發了一堆的福利補貼,購物券代金券還有電影票,顧之禮把這些票券送給了大海。

大海把它閒置在了角落,顧之禮用這些票把棠棠騙了出來看電影。

他氣定神閒地道:“偶爾娛樂一下,學習才更有勁。”

九十年代的電影院已經很有規模了,起碼不是父母那代人的露天敞篷的黑白膠片映白布的電影。靠在嶄新的棉質座椅上坐的時候,棠棠困頓地打了個嗬欠。

顧之禮一個人默默地把整個電影看完了,散場的時候才把棠棠叫醒。

棠棠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腦袋正靠在顧之禮的肩邊,他一米九的高個被迫地屈膝深陷座椅上,她暖和和地貼著他的脖子,噴了一場電影的熱氣。

熱得他的耳朵微微發紅。

棠棠清醒過來後便跳了起來,不知今夕是何年地說道:“對不起,睡過去了,電影結束了嗎?”

顧之禮點了點頭,麵色卻很溫和不見一絲不悅。

棠棠向來知道他是小氣的人,多半要生氣,順便冷冷地嗬一聲。

但他卻默默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溫聲地道:“沒關係,不是什麼好看的電影。”

“以後早點睡。”

棠棠習慣了他的冷冰冰的毒舌,頭一回見著他溫柔的模樣,心裡難過極了。

她跟在顧之禮身後,踩著他的影子,忽然很想問他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

實際上她也問出來了。

顧之禮思考了一會很快說:“喜歡高一點的,南方的女孩子太矮了。”

棠棠看了看他修長筆直的大腿,又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默默地消聲了。

同樣也是很多年後,她偷偷翻了顧之禮的筆記才知道嘴賤賤的顧鐵蛋難得的溫柔是為了掩藏自己的心虛行為。

那天在黑洞洞的電影院裡,他抵擋不住誘惑可恥地偷偷親了她一口。

以至於後來她問的問題,引起了他的警惕,讓他堅決地矢口否認。

……

冬去春來,春逝夏臨。

顧之禮和大海雙雙走進了高考的考場,同千千萬萬名高考考生一模一樣,賀鬆柏和趙蘭香都破天荒地停下了工作,接送兒子順帶接送顧之禮。

成績公布之前,大海很有信心地填了父親的母校T大,棠棠問了顧之禮填去了哪裡。顧之禮回答自己填了一所軍校,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因為他高二的時候就休學過一年,跟著他父親參加了特訓。

因為從小在軍屬大院裡長大的緣故,棠棠知道他報的軍校全程封閉教學,僅有寒暑假少得可憐的幾天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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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顧之禮感歎,“祝好運。”

“誰讓你自虐填了這種學校。”

顧之禮目光深遠,目含極淡的笑,口吻卻是一派的認真:“它是我心中的夢。”

“捍衛祖國安定,保護人民財產安全。”

大海和棠棠都笑了,因為他們的曾祖父也常常是這麼說的。

大海說:“你去吧,去捍衛祖國的穩定。我去發展祖國的經濟!”

成績下來之後大海毫無懸念地摘下了省狀元的桂冠,顧之禮緊隨其後,挺近了省前五。學校一下子出了兩個成績優異的碩果,高興地拉起了橫幅,贈與了資金獎勵。大海把獎勵的錢拿了出來,順帶貼上自己的零花錢請了全班的同學去新開的酒樓吃散夥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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