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鬆柏在離開醫院去買給趙蘭香早餐的路上,跟顧工稍稍打聽了一下她的事情。
顧工認得這個姑娘,她是軍屬大院裡蔣營長的對象,顧工曾經去過蔣家吃飯,這個姑娘做飯的手藝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他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這姑娘最近的日子過得有點坎坷。”
顧工同賀鬆柏簡明扼要地說了蔣營長的對象是如何兩次流產的事情,又提了一嘴兒的蔣營長夫妻可能感情不太融洽。他隻顧著說,卻沒有留意到眼前的男人拳頭上漸漸浮起的青筋。
賀鬆柏緊抿著唇,麵無表情的臉漸漸結冰。
顧懷瑾的媳婦是大院裡資曆較深的老大姐,嘴巴也挺會說話的,唬起人來一套套的,因此兼任著大院裡軍屬的思想工作。顧媽前幾天就剛從蔣營長家裡回來,做了一通他們夫妻倆的思想工作。
顧懷瑾也從媳婦那裡聽了幾耳朵的傳聞,正好足夠學給賀鬆柏聽。
賀鬆柏滿臉寒意,“畜生。”
顧懷瑾對麵前這個年輕人突然陰沉下來的臉,頗有些看法。
他詫異極了,“你好像也不認得小趙吧,怎麼對這件事這麼憤慨。”
賀鬆柏收斂了臉上的寒意,平靜地道:“就事論事。”
“能讓妻子接連兩次小產,還讓小月子裡的妻子暈厥在路上,這種男人不是畜生是什麼。”
顧懷瑾想起了蔣建軍,他是大院裡數一數二難得優秀的將才,顧懷瑾不想指責他什麼,隻搖起頭來。
“蔣營長這件事上確實不夠仔細,但也情有可原,他太忙了,一年都不沾幾回家。”
之後的一路無言,賀鬆柏默默地買了趙蘭香愛吃的湯包、豆漿。
他含在嘴裡怕化捧在手心裡怕摔了的女人,卻被彆的男人這樣糟蹋作踐,不被珍惜,賀鬆柏心裡何止怒意滔天。
對象從來沒有細細同他說過她前世痛苦的遭遇,關於前一段糟糕的婚姻,她三言兩語平靜地帶過了,賀鬆柏沒有想到這幾句簡單的話概括的竟是她含著血淚受苦受難的日子。
他此刻隻恨不得把她奪到身邊,愛護她、疼惜她。用餘下的每個日子,平複她受到的傷害。
但賀鬆柏已經不是昔日那個容易衝動的青年了,他清楚現在的自己根本無法同蔣建軍抗衡,十幾年毫無建樹的空白,使得他們之間的差距宛如天塹。蔣建軍不必做什麼,隨便伸出拇指便足以扼殺他的一切。
賀鬆柏捏著油紙包著的湯包,像是謀算著什麼事情,眼神暗沉而可怕。
顧懷瑾說:“你和從前一樣,還是那麼熱心腸。”
賀鬆柏簡略地旁敲側擊地問了問他兒子顧碩明的情況。
他得知顧碩明情況還是和前世差不多,依舊那麼耀眼,似乎父親影響並沒有牽連到他,雖然不像上輩子那樣一路順暢,立功升遷,但起碼混得也不差,賀鬆柏很替他高興。
最後他跟顧懷瑾約好了晚上去他家作客,顧懷瑾高興極了。他現在能好好活在世上,多半是托了賀鬆柏的照顧,他把賀鬆柏當成了恩人一樣地對待。
顧懷瑾說:“你進了監獄之後我沒幫得上你什麼忙,這回你來g市了,千萬彆和我客氣。”
賀鬆柏看了看眼前的顧工,他的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老而滄桑。
他的唇瓣蠕動了片刻,想問他最後平反了沒有,但卻終究沒有問了。他臉上的痕跡已經說明了一切,顧懷瑾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已經洗刷了冤屈,正在T大教書育人,是莘莘學子眼中值得敬佩的老師。
也亦是他的恩師。
但眼下他眼裡的自信和驕傲被磨得一乾二淨,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回城後的日子恐怕也不太好過,想必吳庸死後,他也一直沒平反冤屈。
賀鬆柏捏了捏兜裡硬硬的錢幣,淡笑地道:“不會跟你客氣的。”
“日子總歸是要變得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