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倉千代,正統少女漫女主角,真正的戀愛大師。
在她麵前,首席戀愛軍師太宰治避其鋒芒,退避三舍,心服口服將最佳助攻稱號拱手相讓。
一朝打通任督二脈的效率無人能敵,果然是專業對口,專業的事還是應該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今天一整天,我聽課如行屍走肉。
指人到了,但腦子被吃掉了。
喜歡……
我喜歡亂步先生?
亂步先生喜歡我?
A×B=B×AorA×B≠B×A?
我盯著老師寫滿整塊黑板的微積分算式,深深地領悟到數學真的好難。
戀愛更難,都沒有標準答案給我抄抄。
“這不應該啊。”我雙手抱頭,在崩潰邊緣搖搖欲墜,“明明我才是世界第一戀愛大師,沒有人比我更懂愛情。”
他人的戀愛運勢在我眼中一覽無餘,我能把七年之癢的時間精確到某月某日。
哪天我厭倦了偵探業的腥風血雨,轉行當媒婆,月老廟裡將供上我的神牌。
我盯著藏在筆袋中的小鏡子,鏡麵上映出我的臉。
拇指抵住下眼皮,食指推拉上眼皮,我努力睜大眼:盯——
鏡麵裡的我紋絲不動,和我大眼瞪小眼。
看不到。
我唯一看不到的就是我的命運。
我:讓我看一下能怎麼樣呢!我發誓我的目光不會往財運上偏移一毫米,區區戀愛運勢你就讓我看一眼吧!
異能:無動於衷臉.jpg
好倔強一姑娘,不愧是我的異能,個性十足,有種不顧主人死活的美。
講台上老師口若懸河,我單手托腮,右耳朵聽課,左眼看向窗外。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戀愛運勢與財運不同,它不是單一的運勢,而是成套的命運。
看不了我的,還有個人的能看。
我糾結地把臉揉成餅。
“在彆人的身上看到我的命運,這種事從來沒有過。”我揉搓臉蛋,“如果異能板上釘釘我和他命運相連……”
我應該順應命運的指引嗎?
我是因為命運的指引才去追求亂步先生的嗎?
說到底為什麼七天前還是宿敵的人兩個人一場遊戲後就演變成了追求關係啊?好複雜,我想不通!
“大腦……CPU……要燒乾了……”我趴在桌子上,能聞到腦袋上的焦糊味。
我來橫濱隻是想開開心心念個書,在未被沉睡小五郎占領的藍海上打下一片江山,曾經鐵血事業批的我哪裡想得到竟有為戀愛抓心撓肺的一天。
“不,或許我不用這麼擔心。”我一骨碌爬起來,想到了一位同行。
他,有一位青梅竹馬。
他和她歡喜冤家。
他們互相的雙箭頭粗到盲人路過都要換條道走,真正的官
配,無需多言。
西卡西!一旦他試圖向她表白,一旦兩人相約特殊的節日特殊的場合,必出命案!他必定遲到、缺席、爽約、不了了之。
這位二十多年(?)沒能成功告白轉正的奇男子正是來自大版的黑皮小哥,我的同行服部平次少年是也!
不止他一個人,我的偵探同行們或多或少都有相似的命運,可能這便是大宇宙的意誌吧,偵探注定孤寡。
一個偵探疊加一層buff,兩個偵探便是doubleduff,孤寡超級加倍。
“也就是說,即使我準備追求亂步先生,也一定會有諸多意外攔在中間。按照宇宙意誌的一貫作風,起碼要攔二十年。”我摸摸下巴。
哇,這還談什麼戀愛,收拾收拾回我的東京老家算了。
二十年的CD,我慌什麼?
“原來我在杞人憂天呀。”我鬆了口氣。
戀愛實在是太複雜了,聽完佐倉千代一席話我的CPU已然燒乾,san值清零,今天的我大腦空空,沒有思考的行動值了。
不過沒關係,再難的題想二十年總能解出來,ddl又不是今天,容我回家睡一覺回血再說。
“等我想清楚了再麵對亂步先生。”放學鈴打響,我一邊收拾課本一邊謀算,“不會太久,少則十天半個月,多則二十年吧。”
不加入武裝偵探社真是明智的選擇,辦公室戀愛抬頭不見低頭見尷尬加倍。
放學的人流中,我在走廊看見左顧右盼找人的佐倉千代,腳步一轉,我悄悄地換了個樓梯走。
要是讓她知道我思考一天的結果是“二十年後再說”,她肯定跳起來打我。
“小千代是少女漫片場的,她不懂偵探的詛咒,等改天我向她講講服部少年告白失敗的血淚史,她一定能懂我難言的苦衷。”
我們偵探談戀愛就是很艱難啦!
一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去告白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帶上一束玫瑰,說出“我喜歡你,可以和我交往嗎?”對普通人而言隻需要半小時,對偵探來說可是完不成的任務。
從出門到花店的路上足夠一場命案橫空出世,解決後來到花店,花店大門敞開店主失蹤,其中有何隱情?
一通解密後終於抱著花束離開,地圖從花店開拓到學校。
學校,一個怪談頻出、人際關係複雜、劇情點極多的場合,兩眼一睜全是案件,推理到天昏地暗。
預計從武裝偵探社到花店到學校的路上起碼五場命案打底,小案件算一集,大案件分上下兩集,大大大案件拍個劇場版,時間如流水嘩嘩淌過,試問:告白的時間在哪裡?
誰能找出時間告白?服部平次在流淚。
我的逃避是戰術型逃避,是理性的選擇,是最大合理化。
我用力點頭,說服了自己。
“土匪先飛回家了,我也直接回家吧。”我盯著夕陽中我的影子,腳尖點地慢慢地走。
今天的夕陽格外晃眼,我隻好一直低著頭,看影子避開前麵的人。
校門口人格外多,我的影子被另外一道黑影覆蓋,我向左挪。
那道影子跟著向左。
我向右挪,那道影子跟著向右。
“同學。”我泄氣地說,“要不我們先約好再走,你左我右?”
“行。”他說,“隻要你先抬頭看我一眼。”
熟悉的聲音,耳熟的不能再耳熟,我決定戰術性逃避二十年的對象站在我麵前。
我抬頭抬得很艱難。
可惜再艱難再磨蹭,還是抬起來了。
嬌豔欲滴的玫紅花束占據我全部的視線。
黑發綠眸的青年遞來玫瑰,他無視周圍議論紛紛的聲音,對我笑笑。
一米開外,佐倉千代捂住嘴巴,野崎梅太郎運筆如有神在素材本上刷刷書寫,夢野咲子老師神情振奮。
兩人身後,黃瀨涼太像一隻不太聰明的呆滯金毛,愣愣站在原地。
周圍似乎有不少我的熟人,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根本顧不上看他們。
玫瑰花瓣邊沿將墜未墜的露珠清澈乾淨,我的手懸停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接下它。
懲罰遊戲的時間已經結束了,能夠正大光明收下花束的身份已經消失了。
為什麼呢?
亂步先生為什麼要在放學的時間出現,為我帶來一束玫瑰?
“下午五點,我從偵探社出門。”江戶川亂步說,他似乎並不介意我沒有接過花束,自顧自地講。
“從偵探社到花店的路上,我被巡邏的警察攔下,附近的公寓發現了屍體,是個有點複雜的案子。”
“等到了花店,店門敞開,店內的老板和店員卻一起失蹤了,隔壁小賣部的婆婆說她已經三個小時沒有看見他們回來。”
“我在附近的小診所找到了食物過敏掛水的老板和店員,來來回回的路程花了不少時間,等買到花,已經到了下午五點半。”
“五點五十五,我走到校門口,中途走錯兩個岔路口,被小孩子纏住幫忙找貓。”
“到達校門口,又被丟了鑰匙的保安、沉迷偵探遊戲的社團成員、說室友失蹤的學生攔住。”
“花費五分鐘,我解決完全部的問題,聽見放學鈴。”
“等了好一會兒L。”江戶川亂步慢慢地說,“終於見到你。”
“時間還很充裕,不是嗎?”
玫瑰被他輕輕遞到我手中,露水打濕了我的掌心,濕漉漉的,幽幽的花香溫柔地縈繞發梢。
“我喜歡你,可以和我交往嗎?”
江戶川亂步尾音上揚,他聲音中的輕鬆與自信讓問句變成肯定句。
我腦子裡無數紛雜交錯的思緒到處亂飛,但若問我此時此刻最強烈的想法是什麼,我要說:
服部平次,菜就多練。
下次反省自己為什麼沒有女朋友的時候,不要怪偵探和宇宙意識,反省一下
自己,是不是菜?
或者質問宇宙意誌:你真的有對每個偵探一視同仁嗎?麵對過於厲害的角色,能不能靈活些給他上點難度?
“我,”我張了張嘴,臉藏在花束後麵,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能不能問一下……”
江戶川亂步湊近了點:“嗯?”
“正式交往,和之前有什麼區彆嗎?”我揪住玫瑰花瓣,假裝自己並不忐忑,“我缺少一點,呃,理論知識。”
《戀愛寶典》沒有這個知識點。
說來好笑,把戀愛當成懲罰遊戲的時候我遊刃有餘,對抗意識強烈。
等來真的,我瞬間被超綱的不安感席卷全身,仿佛考場上拿到附加題,呆呆地看向監考老師:我沒學過這個。
江戶川亂步笑起來,我在他盈滿笑意的眼睛中看見自己糾結的臉。
“沒有區彆。”江戶川亂步輕快地說,“就像以前一樣。”
我皺了皺鼻子。
怎麼可能?這人是在糊弄我嗎?
交往和沒有交往明明是天壤之彆的關係。
“笨蛋栗子又在做無用的思考了。”江戶川亂步屈指敲我的額頭,“搞不懂的事情,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呢?”
我承認亂步先生很聰明,但戀愛上我們明明都是初學者,是誰給了他升級成前輩的自信?
“那你舉例子。”我不服氣地說,“什麼事沒有區彆?”
江戶川亂步歪著頭想了想:“比如,現在,遊戲時間結束了,栗子也沒有答應和我交往,我們兩個是清白的關係。”
正確的邏輯,我點了點頭,繼續聽他說。
江戶川亂步卻沒有說話。
他靠過來,唇瓣貼了貼我的臉頰,烙下濕潤的觸感。
江戶川亂步稍稍後退了些,問我:“介意嗎?”
我:親都親了再問有什麼用?
我沒好氣地說:“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