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家再次爭吵一番之後, 決定全家一起進京。莊劉氏是要盯緊兒子,怕白依這個漂亮的孤女把兒子的心勾走, 一旦兒子考到好功名那是要娶大家小姐的,哪能跟一個孤女勾勾纏纏呢?
莊羽郎第一次動心,也沒和其他姑娘相處過,對莊劉氏這番說法十分抵觸。不過他也沒有彆的辦法,隻得讓莊劉氏和白依都跟著, 還有兩隻小狐狸。
但這兩個女人不懂,趕考也不是直接就要進京趕考的, 莊羽郎還要先考上舉人呢。考舉人就是在他們知府管轄的這個城鎮考的,還好考期將至, 也不會耽擱很多時日,還是可以開始收拾家當,準備舉家搬遷。
莊羽郎給她們解釋之後,她們便開始前所未有的和諧, 隻為家中安寧,讓莊羽郎能專心讀書。兩隻小狐狸如今就住在莊家,由白依照顧, 莊羽郎放心得很, 也不用再日日跑出去找小狐狸玩,當真多了許多讀書的時間。
隻不過參考之後, 他是以吊車尾的成績考上舉人的。
莊羽郎大受打擊,再也沒有了笑模樣,外出遇到舊日同窗還受到了若有若無的嘲諷, 乾脆整日把自己關在房中,不再外出。
白依愁眉苦臉地跑到李家,挽住楚湘求助,“湘兒你說怎麼辦呀?我怎麼才能幫到他呢?他明明考上了,名次真的那麼重要嗎?要不、要不……”
“不行。”她眼珠子一轉,楚湘就猜到了她要乾什麼,“你不是說你要把自己當成尋常女子,不用法術嗎?尋常女子遇到這種事可做不了什麼,你彆想著去篡改成績或在下一場試卷上做什麼手腳,一旦被發現他的答卷有異常,他可能會被剝奪科考資格,取消功名,甚至下大獄。”
白依被嚇了一跳,“這麼嚴重?”
“比這更嚴重的都有,你就記住你不了解的事千萬彆插手。”李禦風倒了杯茶,用手摸摸杯身感覺溫度適中才端給楚湘,語重心長地說,“你彆管他這些事了,要是你給他弄虛作假考取了功名,他日後當官能力不足照樣會受打擊,到時候後果更嚴重。”
“那我就什麼都不做,眼看著他難受嗎?”白依有些不甘心,畢竟她能做很多事,偏偏因為各種規矩束縛,什麼都不能做。
楚湘淡笑著說:“你可以安慰他,在他讀書累的時候幫他舒緩疲勞,可以幫他靜心凝神的讀書,幫他做很多瑣碎又影響很大的事。這些是不會惹禍的,對他還有好處,讓他自己考上總比虛假的好。”
楚湘想想換了一種說法,“就比如你我修煉艱辛,但總歸是要我們親自修煉得來的修為最紮實,那些投機取巧提升修為的妖都沒好下場,明白嗎?”
這麼說就讓白依徹底明白了,之前她也是沒轉過這個彎,總覺得自己去偷個題、改個答案很簡單,既然能做到為什麼不做?但楚湘這麼一說,她就懂了,這要是誰幫她虛假的提升了修為,她真遇見道士不就死了麼?還是得實打實的強大才是真本事。
白依很快想通了,笑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要照顧好他所有的事,讓他全神貫注地讀書科考。”
白依歡快地跑走了,李禦風搖搖頭,“她這是在賢妻良母的路上越走越遠了啊。”
楚湘感覺無所謂,“隻要她樂在其中就好,我們修煉不就是為了高高興興的?要是離開那書生會讓她難過,那就不離開。東西收拾好沒有?這一去可能沒那麼快回來。”
“早收拾好了,隨時可以走。”
“那我們就在前麵等他們,讓他們來偶遇更容易讓人相信。”
“走。”
楚湘給白依傳訊告知了一聲,她和李禦風提前走了,順便還能沿路遊玩一番。
白依也幫著莊劉氏把莊家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不用法術做尋常女子真的太累了,感覺每天都有乾不完的活兒,所以她現在如果隻有自己一個人,就悄悄用點小法術乾活兒收拾東西,能讓自己輕鬆不少。這落在莊劉氏和莊羽郎眼中,就是她異常能乾,把莊家裡裡外外都打理得特彆好。
莊羽郎要離開了,特地去拜訪他從前的教書先生。教書先生沒想到他這麼早就要走,通常他們這一個城鎮的學生進京趕考之前,知府是要設宴招待一下他們的,為的就是結個善緣,看誰拮據還會資助一二。
在教書先生眼中,莊羽郎就屬於家境不好的學生,於是教書先生便提前將他引薦給了知府,想辦法請求知府大人在百忙之中見了他一麵。
莊羽郎讀書是很有天賦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年輕就考得舉人功名。雖然名次不理想,但他年紀在這裡,其他人還有五十歲考不上秀才的呢,所以教書先生對他十分看好,在知府麵前自然是誇了又誇。
知府看到莊羽郎隨口考校了兩句,莊羽郎答得無功無過,被知府當成是第一次見官太過於緊張,沒發揮好。於是知府對他也算很滿意,又見莊羽郎相貌堂堂,進退有禮,便起了個心思,問起莊羽郎可有婚配。
莊羽郎愣了一下,忙答尚未婚配。知府捋著胡須,看著他點點頭,叫人給他拿了五十兩銀子,鼓勵他一番便叫他走了。
莊羽郎和教書先生一從江府出來,教書先生就喜形於色,“羽郎,大喜啊!知府大人這是看中你了!”
莊羽郎還有些茫然,“看中我什麼?”
“當然是看中你給他做姑爺啊!”教書先生拉住他悄聲說,“你這次不考狀元也一定要考個進士,江家嫡女是不可能的,但江家還有一庶出的姑娘,前陣子不小心從轎子裡跌到了街上,多少有些影響。若是你能考上進士,那八成是能娶到這庶出的江姑娘,到時有知府大人照應提拔,你便前途無量啊!”
莊羽郎想到那位江姑娘,又想到家中的白依,低頭道:“學生並無此攀附之意,且學生……”
教書先生看他臉色詫異道:“你該不會已經有在相看的姑娘了吧?羽郎,彆說我沒提醒你,你如今隻是舉人,能匹配的人家隻有那麼多,但若你考上進士甚至狀元,你娶大家小姐背靠一個大家族對你將來在官場是大有裨益啊。你可不要糊塗,親事萬萬要等上一等,不可隨意決定。”
莊羽郎是很聽先生的話的,聞言作揖應下,“先生放心,學生此時隻想專心科考,並無成親之意。”
“那就好,切記不可隨意婚配,日後你就知道為師是為你好了。”
白依跑出來本是要接莊羽郎回家,沒想到聽見這樣一番對話。她有些不解,莊羽郎為什麼不直接和先生說他已有心上人,對那江姑娘無意。莊羽郎為什麼要順著先生說他無成親之意?難道他之前對小白狐說喜歡白依,卻從未曾想過娶她?
白依在這段日子裡特意去了解了關於女子的許多規矩,她才知道像她這樣的孤女住在莊家這麼久,若最後莊羽郎不娶她,也根本不會有彆的人願意娶她,因為在知道的人眼中,她已經和莊羽郎同住一屋簷下,不那麼清白了。
雖說她完全沒想嫁給彆人,但這一點莊羽郎是應該清楚的呀,此時為何不對先生說明呢?
白依略一思索,直接現身從巷子裡走了出來,笑著迎上莊羽郎。教書先生看到這樣一位清麗脫俗的姑娘,不由得詫異,“這位是……”
莊羽郎忙說:“這是我表妹。”說完他覺得這是對外最適合的身份,便繼續道,“這是我母親那邊的親戚,因家中無人來投奔我母親,暫住在我家中。”
白依心中的甜蜜第一次有了不一樣的感受,她有點質疑莊羽郎的態度了,隻是礙於有外人在才沒開口。
教書先生捋著胡須笑道:“令堂心善,好了,你此去京城要多交友,多向旁人學習,我等你衣錦還鄉。”
“多謝先生。”
等教書先生走了,白依也提著籃子轉身走,臉上沒什麼表情。莊羽郎連忙跟上,小心地說:“白姑娘可是在為方才的事生氣?我也是沒辦法,隻能說你是我家親眷才能保全你的名聲,得罪之處還望諒解。”
白依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看著他問:“你可是要娶親了?娶那知府家的江姑娘?你喜歡她?”
莊羽郎被問得麵紅耳赤,忙看看四周,小聲說:“此話說不得,不過是先生的一個猜測罷了。況且我也沒有此意,我隻想專心科考。”
“那科考之後呢?”
“之後、之後我、我……”
“你要娶什麼樣的妻子?”白依心裡頭不痛快,非要問出個答案不可。
莊羽郎從未見過這般大膽的女子,看著她生氣的俏臉又覺得分外可愛,心中一動,笑著說:“我若娶妻,自然是要娶一位賢妻。”
“什麼樣的算賢妻?”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莊羽郎定定地看著白依,白依的臉慢慢紅了,剛剛那些不悅全都煙消雲散,兩人之間說開了反倒更增添了幾分甜蜜熱度,一個眼神一個微笑都充滿了羞澀。
莊劉氏看在眼裡,對白依更加不喜,隻不過這段日子莊羽郎沒考好心情很差,她也就不多說了,把不滿的情緒全都壓下,隻準備進京的事。
楚湘和李禦風已經玩了一圈了,挑了一個下大雨的夜裡專門等在了離白依他們不遠的一個破廟裡。
楚湘在破廟裡背著手四下看,打量著殘破的佛像笑道:“為什麼書生趕考總會遇到破廟躲雨這種事?”
李禦風蹲在地上生火,好笑地說:“彆人趕路也會遇到啊,隻不過沒寫成話本罷了。”
楚湘蹲到他旁邊,好奇道:“你見過的妖多嗎?這一路上怎麼一個也沒看見?有沒有好玩的?”
“你身上氣勢那麼強,一般小妖哪敢靠近?大妖通常都在深山裡修煉,輕易不會來有人煙的地方,自然就遇不到了。要說好玩的嘛……”李禦風摸摸下巴想了一下,“前頭的翠竹山裡有條蛇妖,擅醫,每日無償為百姓看診,還給算命。但他膽子特彆小,一發現有道士、和尚的蹤跡就藏起來,除了我好像還真沒人發現他是妖。”
“這麼善良,在積累功德修煉吧?小心駛得萬年船,看來他在人世間適應得還不錯。我們去看看怎麼樣?我可以把妖氣收起來,你也彆暴露你是捉妖師。”楚湘穿來這麼久還沒見過彆的妖呢,迫不及待想去見見了。
李禦風笑說:“好是好,不過你可彆見異思遷,那條蛇妖聽說長得也挺好看的。”
楚湘抬手就在他臉上抹了兩道碳灰,“這可不保證。”
兩人鬨成一團,剛巧白依、莊羽郎和莊劉氏跑進了破廟。白依看見他們自然眼含欣喜,莊羽郎則背過身有些尷尬,而莊劉氏皺了皺眉,覺得他們打打鬨鬨有失體統,十分不喜。
楚湘和李禦風站起來問:“你們也是來躲雨的吧?這會兒也找不到乾柴了,你們過來和我們一起烤火吧。”
楚湘自然地拉過白依,“妹妹快把衣服烤乾,彆著涼。”
白依順勢說:“謝謝這位姐姐,莊大哥,大娘,快過來烤火吧,我們還要趕路,萬一著了涼就麻煩了。”
這倒是實話,進京路上要是病倒了,停留看病可是要花不少銀錢,而且還遭罪。他們已經為了帶東西雇了馬車了,再病倒連盤纏都不夠了。
莊羽郎客氣地道了謝,過來坐下。李禦風便隨意地同他閒聊起來,沒一會兒就透露出自己是趕考的考生,並很驚訝莊羽郎也是進京趕考,隨後兩人說起文章學問,很快就熟絡起來。
讀書人總是讓人高看一眼,莊劉氏對李禦風的印象直線上升,同時對一身紅衣與白依相談甚歡還長相甚美的楚湘就很不待見了。之前看到楚湘和李禦風打鬨,讓她更確定自己跟著來是對的,要不然莊羽郎和白依豈不是也會那般?還讀不讀書了?
她話裡帶刺地問楚湘:“你們成親了?家中長輩讓你隨著進京趕考?”
楚湘不怎麼想搭理她,隨口道:“當然成親了,我們雙方家中都無長輩。”
“怪不得。”莊劉氏小聲嘀咕一句,“我說句話,你可能不愛聽……”
“那您就彆說了。”楚湘笑眯眯地把她的話堵了回去,“大家萍水相逢,也算有緣,為何要說彆人不愛聽的話?此去進京,人生地不熟的,萬一您這不中聽的話入了貴人耳中,對您兒子的前途也不好不是?”
莊劉氏第一反應就想說“牙尖嘴利”,但被莊羽郎搶了白,莊羽郎先她一步說:“嫂子說的是,失禮了。”
莊劉氏看看莊羽郎的臉色,閉上嘴,隻是心裡很不舒服,覺得這是兒子嫌她丟臉了。隻不過她再看楚湘和李禦風身上的衣服,又感覺這兩人恐怕真的十分富貴,衣服料子都不知比他們好多少了,不由得慶幸剛才沒有亂說話,變得謹小慎微起來。
白依看楚湘懟莊劉氏感覺一陣痛快,傳音給楚湘說:【你看她的臉色,像豬肝一樣,真是活該,整天就知道嘴碎,什麼都管。要是我也能這麼說她就好了。】
【你能啊,隻要你離開你恩公就行啦。】
【我……莊大哥私下承諾娶我了呢,考完就娶。】
楚湘看她一眼,【那沒辦法了,等她成了你婆婆,有你受的。你說你有什麼癮?非給自己找麻煩?聽說前頭翠竹林有個蛇妖特彆好看,不如給你換個人。報恩就報恩,非得喜歡他乾嘛?】
白依無語道:【喜歡還能控製嗎?那我最開始也沒想對恩公動心啊,這哪是說換就換的?那李禦風你也說換就換嗎?】
楚湘納悶道:【有必要換人的時候為什麼不能換?】
李禦風咳了幾聲,遞給楚湘兩隻烤雞腿,【那個,你倆傳音我也能聽見,考慮考慮我啊,不能換。湘湘要啥我有啥,當然不用換。】
楚湘把一隻雞腿分給了白依,然後看著她把雞腿給了莊劉氏,莊劉氏又非得給莊羽郎,最後莊羽郎尷尬的強烈拒絕,莊劉氏才吃了。
楚湘歎道:【為什麼讓你換,就是因為這種差距啊。你說你圖什麼?圖照顧他們好玩嗎?都沒有同等的回報,沒意思。】
什麼東西就怕對比,在李禦風把雞翅膀遞給楚湘之後,白依對旁邊等著吃的莊羽郎也心生疑惑,為什麼李禦風喜歡楚湘就無時無刻地對她好,而莊羽郎喜歡她似乎……沒做過什麼?
白依情緒有點低落,楚湘叫她去看那蛇妖她也不想去,誰知莊劉氏提起了翠竹山。她早就聽說翠竹山裡有位醫仙,不但醫術高明,連算命也算得特彆準,如今正好路過,她當然想去算算,最好能算出莊羽郎是文曲星下凡,這樣她就安心了。
莊劉氏這樣一說,李禦風便道:“真這麼靈驗?那我們夫妻也去看看。”
莊劉氏掃了一眼楚湘的肚子,了然道:“是去求子吧,也對,那醫仙不單會算命,還醫術高明,無論是什麼都能看看。”
李禦風笑道:“那倒不是,子女緣是靠天賜,不必強求,我們隻是去看看熱鬨。反正也不急著趕路,不必那麼匆忙,錯過了沿途的美景。”
莊羽郎道:“李兄此言甚是,常言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趕路不宜過於匆忙,實應好好欣賞一下沿途的風景。”
如此算是達成了共識,李禦風與莊羽郎一見如故,楚湘與白依相談甚歡,隻是一次破廟躲雨,雙方的距離就拉近了不少。楚湘和李禦風也架了個馬車,隻有他們兩個人更寬敞些,放上一些莊家的行李正好讓莊家人也舒服些,便說好了結伴趕路。
莊劉氏因為被楚湘懟過,不喜歡她,但莊羽郎難得結交一位讀書的朋友,她也不能搞破壞,隻能少說話,私底下把怒火都發泄到了白依身上,讓白依受了不少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