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陸瑾那不要命的眼神給唬住了,梁秀才色厲內荏地說:“今日就算了,你給我照顧好小紅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要是有下次……你就自請下堂吧!”
說完不敢再看陸瑾的眼睛,拿著鐲子似也逃命般出了房門。
門口的人朝裡麵瞅了瞅,也走了。
過了一會兒,陸瑾閉了閉眼睛說:“三姐,放開吧,我不會跟他拚命的。”
陸瑤這才放了手,似乎失了所有的力氣,癱軟在地。
接著哭了出來,低聲的啜泣加滿身的傷痕,那疲憊的眼睛,二十的年紀看起來如同四十,這一切仿佛一根根細針插.進陸瑾的心口。
“阿瑾,我好苦,好苦啊——”
梁秀才剛開始並不是這樣的。
太醫院院正是正四品官職,陸家三姐妹也如同其他官宦家的小姐一般讀書習字,又因是醫藥之家,耳濡目染之下,雖不如陸瑾被特地教導,可基本的延醫問藥也得心應手。
是以書香加藥香,若沒有後來的傾難,三姐妹能嫁給不錯的人家。
這樣的品貌,配給梁秀才本就是後者賺到了,也看出梁主簿的眼光獨到。
陸瑤的才氣雖不出眾,可跟梁秀才吟詩作對並不是難事,是以梁秀才跟陸瑤剛成親的時候,著實溫柔小意了一陣子。
陸瑾雖然每次見到這個姐夫,後者都是低著頭看人,可隻要對他姐姐好,自己也無所謂。
然而事情的轉機就到了兩年前的一次鄉試。
梁秀才少年成名,他的秀才早在八年前就已經考中了,名次還不錯,是以眾人對他的期望都十分大。
然而接下來的鄉試,卻落了孫山。
不過他年輕,自是不懼,梁主簿為他娶了陸瑤那年便考了第二次,依舊榜上無名。然而新婚不久,妻子溫柔小意地鼓勵下,他又重新振作起來,兩年前再考了一次。
可這次依舊铩羽而歸,而且看這名次是越來越落後,這下梁秀才苦悶不已,自己關在書房裡喝著悶酒。
陸瑤進去勸他,說著說著便說到了試題上。
陸瑤雖不用考進士,可在京城每每會試殿試前後,讀書人齊聚京城,那些膾炙人口,振聾發聵的詩文倫策總會大街小巷地傳唱。
再加上官宦家的小姐,在父親兄弟言語交談之中,對時政春闈多有了解,是以陸瑤的見識在一定程度上是高於梁秀才。
陸瑤看了梁秀才默寫出來的卷子,一眼便看出關鍵,梁秀才的文章雖言辭錦繡,不過是依著聖人言語解釋罷了,實則空空而談。
考秀才容易,中舉人難,難就難在這裡,這也是諸多寒門子弟出不了頭的原因,眼界有限,隻蹲在家中念書能念出什麼花來?
陸瑤便建議丈夫要多些務實之言,不然考再多次都一樣的結果。
這個話夫子說過多次,如今連妻子都這麼說,梁秀才此刻聽在耳朵裡不是醍醐灌頂,而是惱怒。
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還不及一個深閨小姐,這自尊心呀就被強烈地刺激到了。
有的人能虛心下問,方能成就高山,而有的人被看穿了缺點卻隻覺得被冒犯。
梁秀才當夜喝的有點多,這會兒陸瑤在他的眼中不再是溫柔心愛的妻子,而是挑戰他權威的女人,借著酒瘋,他便動了手。
第二天清醒,麵對著妻子臉上,身上的傷,滿滿的都是後悔,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再三保證不會再有了,懇請陸瑤的原諒。
那自責的模樣比受傷的自己還讓人難過,陸瑤滿肚子的怨氣也就消散了,隻要好好過日子,昨天晚上她會忘記。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