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稽之談!子不語怪力亂神,咱還是做大夫的呢,信這些救什麼人?”
四少夫人自然也是不信的,不過她想到的是另外一層意思,接著看向丈夫。
季傳明看著她的表情,便知還有其他,於是問:“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你覺得我都知道了,大伯父會不知道嗎?可是據我所知他沒有阻止。”
“為,為什麼……”季傳明乾巴巴地說。
“為了三少爺。”
季傳明瞬間閉上了嘴巴,他也是從這個大宅裡長大的,有些事情一點就通。
“怎麼都這樣……欺負大哥不在了,大嫂孤身一人求助無門嗎?本是三哥的錯,卻讓大嫂背著罪惡……”他有些意興闌珊,接著又搖了搖頭,“這是不對的,草菅人命的事情怎麼能做,況且大嫂為大哥守節,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情,季家不該這麼對她。”
說著說著,季傳明的眼神堅定下來。四少夫人一看見他這個模樣,頓時有了扶額的衝動,她就知道這人做事衝動不計後果,於是在季傳明還沒走到門口的時候便喝止了他,“你給我站住,你又要去乾什麼?”
“評理去!”
“找誰評理?”四少夫人坐得端正,冷冷地看著他,“大伯父?大伯母?還是三伯?”
“我……我……”季傳明吭哧吭哧了半天沒了下文,臉都漲紅了,“爹和娘那邊總……”
“這就是娘告訴我的,讓我不要告訴你。”四少夫人不客氣地說。
季傳明瞪了瞪眼睛,“為什麼?”
“為了二伯。這事兒若是成了,大房那邊的把柄就有了,眼看三伯是不可能繼承家業,怎麼會阻止?大伯母以為她做的乾淨沒人知道,大伯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以糊弄過去,卻不明白早在大伯去了之後,爹和娘就已經存了念頭,就等著他們的錯誤。”
這為了爭奪家業爾虞我詐的事情,四少夫人是真不想讓季傳明知道,可是人都要長大的,她覺得自己的丈夫應該明白。
“所以大嫂就成了犧牲品了?”季傳明跌坐在椅子上,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四少夫人看得心疼,她上前安慰道:“你先彆著急,我都說了,這都是聽來的,並不確認,或許隻是一個念頭呢。”
季傳明搖了搖頭,“不會的,他們做得出來的,就是篤定大嫂沒了也沒人過問。”
忽然四少夫人笑了笑,問:“你想幫她?”
“當然。”季傳明說著忽然抬起頭看向四夫人,驚喜道,“好夫人,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
四少夫人說:“大嫂也不算是沒人過問,她娘家弟弟不是剛走嗎?”
“那也不過是個殺豬的,能乾啥?”季傳明泄氣道。
“殺什麼豬?”四少夫人愣了愣,“人家可是英國公門下的醫官,一手瘍醫之術能將瀕死之人救回來,連大伯父都垂涎那手醫術呢!”
這下反倒是季傳明愣住了,他吭哧吭哧了半天,才吐出幾個字,“什麼時候的事?”
“這我哪知道,反正那名帖上就是這麼寫的,大伯父也沒否認,總之,這是真的就是了。”四少夫人皺眉道,“你還要不要聽?”
“聽聽聽!”
“他臨走之前聽說本是用了這瘍醫術換了大嫂安寧才放心走的,隻是他不知道大伯母已經存了這個心思。”
“所以他還是很在乎大嫂的對嗎?連這種不外傳的醫術也白白給了季家?”
四少夫人點了點頭,“應是錯不了,那天家宴都是大房的人,我們這邊沒去。”
“所以連人家的絕學都要來了,還要他姐姐的命,這……”季傳明簡直描述不出他此刻的心情,他的臉很燙,似乎無顏見人,“我都要為我姓季感到慚愧。”
四少夫人乍然聽聞這些心裡滿滿都是厭惡,回春堂的堂上還掛著醫者仁心的牌匾,四個大字遙遙醒目,老百姓們誇讚著季家慈悲為懷,卻不知道都是虛於表麵,內裡肮臟,為了利益,什麼事都乾得出來。
所以她分外珍惜丈夫的那顆善良之心,她說:“如果你要幫她,那麼就做幾件事情。第一,確認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方法我待會兒告訴你。如果是真的,那麼第二步,想辦法告訴大嫂,這件事我來辦……”
“為什麼告訴大嫂?”季傳明不明白,“告訴她,她將來怎麼在季家生活,怎麼麵對大伯母她們?”
四少夫人深吸一口氣,看著季傳明鄭重地說:“一定要告訴她,這件事情隻有她才能選擇,若是她願意隨大哥去呢,那我們做的又算什麼呢?”
季傳明點點頭。
四少夫人繼續說,“她也不想活了,那麼我們什麼都不必做,如果她還想活著,我們便想辦法通知陸瑾,看看這位英國公門下的有沒有辦法救出他姐姐!”
“要是他救不出呢?”季傳明問。
四少夫人暗下眼睛,搖了搖頭,“那便沒辦法了,至少這樣一鬨,大嫂不會在祭日那日出事,命暫時能夠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