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公道在人心(1 / 2)

周圍的燈火在鏡子的放置下亮堂了不少, 陸瑾看準備的差不多了, 便不想浪費時間在這條約的糾纏上麵,於是向齊知府作了一個揖, 快速而真摯地說:“大人,我是醫者, 儘全力醫治病患是我的使命,您不用擔心我會胡來,因為這與我並無好處。這寧州最優秀的大夫都在這裡, 還年紀比我大那麼多,我沒必要強出頭惹這個麻煩。現在我會出現在這裡, 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有把握將齊公子救回來,給他一個活下去的機會。隻是事無絕對,哪怕我考慮的再周全,手術再順利, 這畢竟是一條命,充滿了未知,意外難以預料, 所以我要給自己一份保障。之前在江州一個病患因食用他不能吃的食物,導致身體過敏發病而亡,家屬不聽任何解釋便將我告上公堂,告我手術不當謀財害命, 完全忘了當初我已將所有的危險提前告知於他們, 在得到他們同意之後才動的手術, 我口說無憑差點因此喪命。雖後來知縣大人英明,查出給他吃這種食物的凶手才免了我的罪,可這翻臉不認人的情形我卻不想再經曆一次,大人,就當安我的心,相信我讓我放手全力救治令公子吧。”

陸瑾說的情真意切,齊知府拿著這張薄薄的紙,手卻抖了起來,最終一咬牙,簽上了名字。

他並非諒解陸瑾的做法,隻是扯皮下去耽誤兒子的救治,而他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這麼做。

隻是在他的心裡,若是陸瑾能救活兒子自然相安無事,救命之恩他記在心裡,必當重金感謝。可是若兒子有了意外不幸,那可不是一張薄薄的同意書就能免除他的怒火,官字上下兩張口,寧州府裡他最大,也由不得這個小小的大夫。

在齊知府簽下名字之後,宋槐便默默地將這份同意書收了起來,並看了眼齊知府。

陸瑾得了一份保障,於是開始準備動手,他取出讓陸瑤趕製的青色手術服,一個口罩和可束緊的帽子,穿戴起來。不過他忽然瞥見杵在屋子裡當壁畫的季家父子,然後說:“宋槐大哥你再去叫個人來幫我,其餘的都立刻出去,我手術的時候不希望有閒雜人打攪,影響我的動作。”

後一句話他對著季家父子說的。

陸瑾不介意讓彆人觀看他的手術,學走他的方法,可是讓這對父子觀摩,他就是不願意!

真夠無恥的,傷害他姐姐還敢偷學他的醫術,真當他是泥捏的!

於是已經快要邁出門口的齊知府立刻皺眉,回頭對季太爺他們說:“你們趕緊出來。”

“阿瑾,我們至少能幫幫你,畢竟實在不放心……”大老爺訕笑道。

陸瑾冷冷地拒絕道:“不用,你們在,我更容易分心,囉嗦什麼,出去。”

氣地季家父子頓時漲紅了臉,趕緊出了門。

這個時候,宋槐已經帶著一個親兵走進來了,接著毫不客氣地關上了門。

宋槐和這個親兵是當初在剿匪的時候見過陸瑾怎麼給人處理這樣傷口的,所以一個扶著刀,一個遞工具,都是訓練有素,堅強堅毅之人,沒有大驚小怪,全程都是閉緊嘴巴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門口,一群人焦急地等待著,其中便有在丫鬟攙扶下的老夫人和夫人,各個眼睛紅腫地盯著那緊閉的門。當然還有被請出去的大夫們,已經來請罪的尹家人,所有的人都祈禱著這個年輕的大夫能夠妙手回春將齊公子給救活來。

此外還有季家人,季大老爺也是真心實意地希望陸瑾名副其實,眼中焦色一覽無餘。而季太爺這個時候心情就微妙了些,既如同其他人一樣盼望有奇跡發生,這樣季家跟知府還有回旋的餘地;可另一方麵他又不願意成全陸瑾的名聲,一旦成功,毫無疑問在世人眼中,陸家的醫術便強於季家,他這一輩子鑽研醫術卻輸給了一個毛頭小子,實在不甘心。

這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季太爺的臉色隱晦不明,眼裡一片陰翳。

終於在漫長的等待之後,門終於打開了,陸瑾從裡麵走出來。他的身上滿是血跡,額頭帶著汗漬,一雙烏黑的眼睛帶著一絲疲憊。

門口的人都緊緊地盯著他,卻誰也不敢先問一句。

陸瑾摘下口罩和帽子,擦著臉上脖子上的汗水和血跡,平靜地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還算順利,他還活著。”

一瞬間,仿佛聽到一塊沉重的巨石在眾人的心中落了地。

陸瑾手一伸阻止了齊知府和他的家人要衝進裡頭去的衝動,快速地說:“這隻是第一步,接下來的術後護理確實更重要,請聽我把話說完,不然前功儘棄更誅心。”

這個時候,陸瑾說什麼便是什麼,沒人敢不聽的。

季家父子看著這個沉穩鎮定的年輕人不急不緩地交代知府大人,這些話仿佛說過多次,他顯得極為遊刃有餘,聽其內容也是周全詳細,到最後他還有兩張醫囑交給齊知府。從頭至尾,陸瑾眼中是一片平靜帶著一抹釋然,最終化為認真二字,似乎他隻是治了一個尋常的病人,一點也沒有自得驕傲,雖然這在所有人眼裡都是件值得大肆宣揚的事。

“他還沒有脫離危險期,我還有兩日時間,會一直在這裡以便應對緊急情況,有什麼問題大人都可以來問我,請放心。”

“好好好,多謝,多謝陸大夫!”齊知府是真心實意地感謝,眼眶中帶著淚。

“不必,您能信任我便是最好的報答,我的診金是一兩銀子,大人記得就好。”陸瑾發現這念過半百的知府就要哭了,於是稍稍打了一個俏皮,讓凝重的氣氛緩和了一下。

果然,齊知府眼淚一收,立刻笑了,“這也太少了。”

“話不多說,我先進去了,記得趕緊去抓藥,醒後好讓他服下。”

陸瑾說完便轉身,然而他剛走了一步,忽然記了起來,轉過身,一眼看到站在最後麵的季家父子,那和善的臉瞬間冰凍了。

陸瑾冷冷地說:“季大老爺,你答應的事情不會忘了吧?”接著他又掃了一眼不做聲的季太爺,用同樣的語調提醒道,“我祖父的輩分可不小,你怕是不夠格吧。”

那截然不同地態度讓知府大人迷惑了起來,忍不住看向季老爺子,季家發生的事至今為止還沒宣揚出來,是以他並不知道。

這是要季太爺當眾宣讀懺悔書,季大老爺忍不住看了看父親,他本是想自己來,可是陸瑾明著點了季太爺,這他就沒把握了。

“怎麼回事?”齊知府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看著的是季家。

如今兒子的命暫時保住,還不是季家人出的手,齊知府自然不會給好臉色看,而且看陸瑾對他們的態度,兩方還是有過節的。

讓季太爺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然而形勢比人強,季太爺就是想揚起高傲的頭顱也沒辦法,他閉上了眼睛,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然後道:“是我對不起老陸……”

寧州是三江彙聚的地方,來往船隻極多,商賈也多,是以這船塢造得越來越大,每日人來人往好不熱鬨。

有人的地方消息傳得最快,季家一早在船塢中央大空地上搭起了台子,這個新鮮事跟風一樣快速地傳開來,不一會兒早起的人們就都知道了。

寧州屬於江南地區,百姓生活相對富足,這管閒事的時間也多,沒過多久,家中無事的便都溜達著到船塢來,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對著那台子指指點點,都在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沒關係,陸瑾請了幾個能說會道的說書人,就等著這個時候好為大家解惑。

於是等台子搭建地差不多的時候,圍觀百姓該知道的也都知道,這竊竊私語傳出來,看季家的目光都露著鄙夷。

“真沒想到,季家怎麼能這麼惡毒地對待人家姑娘,那可是守了三年的寡婦啊,太不道德了!”

“季家可都是大夫,救人的,平日裡都是一副良善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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