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父子挑這麼個飯點來,便是誠心請客吃飯,陸瑾沒有推辭,“恭敬不如從命。”
這頓飯一吃便吃上了一個時辰,江翰林畢竟是長輩,話不多,可江公子卻滔滔不絕,拉著陸瑾談天說地。
陸瑾有些坐不住了,他覺得這不像是一場謝恩席,倒是來查戶口的,終於他站了起來,說:“時辰不早了,接下來我還有要事在身,實在不宜久坐,等有機會,下次我請兩位。”
江翰林和江公子站了起來,旁邊的小廝端著東西過來。
江公子說:“那就不留陸大夫了,這是家父多年前有幸的得到了一本華神醫的真跡,雖回不了陸大夫救命之恩,但以表心意,另外還有一張雲晨子的千山雪景圖,讀書之家,也就隻有這些能拿得出門麵,還望陸大夫笑納。”
江公子說的謙遜,然而這兩者任何一樣都是有價無市的珍寶,陸瑾雖不懂字畫,可也知道雲晨子的大名。
這等人家送出去的禮是沒打算收回的,陸瑾想了想說:“我受之有愧,隻是不敢辜負江大人、江公子的好意,我便厚顏收下了。”
三七聽著便上前一步,接過字畫和放書籍的盒子。
江翰林的笑容於是更深了幾分,待陸瑾告辭,他對兒子吩咐道:“過兩日,請他來家中用飯,讓你母親看看。”
江公子說:“爹,是不是門第低了些?”
江翰林收起笑容,瞪了他一眼,斥責道:“這怪得了誰,讓你看著你妹妹一點,你倒好丟下她一人在那座橋上,如今誰不知道一個年輕公子救了她?我本想將她嫁往京外,如今看著這年輕人倒也不差,那就這樣吧。”
江公子心中歎氣,隻得應了。
江家來找陸瑾,並在鳳仙樓用了飯,老管家是立刻得了消息,心裡不免有些著急。
等陸瑾回了府,他便尋了事去找他,“陸公子,棉布我已經讓下人去找了,京裡各大布莊有的都買了來,再多的就得去京外尋。”
老管家做事不僅宋衡放心,陸瑾也一樣,聞言笑道:“多謝您啦,我打算將醫院裡所有的布料都儘可能換上棉質,甚至是將軍軍營裡的也一樣,需求不會小。”
“您放心,收棉樹苗的人已經回消息,國公府在京郊有幾處合適栽種的地,等有了樹苗就可以栽種。”
陸瑾想到後世棉的大量使用,便建議道:“其實不妨多種一些,棉花保暖效果好,冬天填進衣服裡麵可以防寒,可比塞柳絮蘆花強多了,百姓用不上皮衣錦衣,穿上棉衣也能溫暖過冬。”
“那可是一件於國於民都有利的大事,您不妨與大人說說。”
老管家一邊說一邊暗中觀察陸瑾的神色,見他毫無異樣,心中稍稍安定,便狀若無意地隨口一問:“您今日可回來的有些晚了,是醫館有事絆住了嗎?”
陸瑾說:“江家的老爺和公子來尋我,謝我救命之恩,臨近中午請我用了飯,於是就多說了幾句,耽擱了。”
陸瑾沒有藏著掖著,讓老管家更加放心,他笑著話家常,“要我說早該來尋您了,七夕都過了好幾天,也太不誠心。”
陸瑾不在意這個,“江公子倒是來過,隻是恰好我沒去醫館,今日江老爺休沐,這才一起來。”
“江老爺是老翰林了,聽說為人比較古板,就是不知道江公子是什麼性情。”
陸瑾回憶了一下說:“的確,江老爺沒說什麼話,挺嚴肅,倒是江公子健談,隻是有些奇怪。”
老管家一聽,警惕了起來,“怎麼說?”
“也沒什麼,就是有些交淺言深,一個勁打聽我家裡人,其實倒也沒什麼,看得出他是性情中人。”
老管家心說果然打的是這個主意,隻是江家還要些顏麵,沒有直接點明,陸瑾年輕經曆少,沒想到這茬。
他於是道:“那也太不講究了,唉,不過禮也送了,恩情也就無需再提,陸公子就彆放心上了。”
陸瑾笑著點頭。
兩日後,江家送了請帖過來,邀請陸瑾上府中做客。
門房收了請帖之後如臨大敵,立刻報了管家。
老管家沒直接給陸瑾,而是先送到了宋衡麵前。
宋衡盯著那張請帖良久,問:“打聽清楚了?”
“清楚了,江家就是這個意思。”老管家看著宋衡,小心問,“大人,不如就當做沒……”
“不,給阿瑾吧。”宋衡道。
啥?老管家簡直不明白自家大人想的是什麼,萬一呢?
你倆感情有深到這個地步嗎?不防患於未然,還把機會送過去,老管家差點捶胸頓足,這個時候充什麼君子啊,公爺!
“他說過有事一起商議,不能獨斷,既然如此,何必將來讓他猜疑?”
老管家不明白,不過宋衡的命令他不能違抗,便搖頭歎息地交給了陸瑾。
陸瑾正忙著編解剖後幾節的教材,馬上要帶徒弟們上實踐,這種去不相乾人的家裡做客實在沒興趣,便道:“我不去了,福伯麻煩你派人替我走一趟,說多謝他們好意,可我沒空。”
“……”老管家擔心了半天,卻沒想過是這麼個結局。
他看著伏案搖筆的陸瑾,忽然覺得自己是瞎操心。
轉個身樂滋滋地挑人去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