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說,引得宋家軍的醫兵們紛紛應和,言語裡頗為自豪。
有的禦醫感慨道:“想起當年陸院正,也是常常無私指導下方醫師,如今看來真是一脈相傳。”
他這一說,引得旁邊同僚也說:“之前多有誤解他,以為是沽名釣譽之輩,沒想到卻真是仁心豁達,我輩多有不如,慚愧呀!”
外麵的讚揚之聲,陸瑾沒有聽到。
當然聽到了,他會很高興。
他一邊做著手上手術最重要的一步,一邊喊道:“阿白,你那邊是什麼進度?”
“腸道斷裂,已經切除破碎的一斷,如今正要縫合。”
陸瑾道:“將縫合交給丁香來做,三姐你給丁香打下手,那台手術你們倆完成。阿白,你來做我這台,我去看二號床。”
陸瑾說完,同時響起了三聲“好”。
陸瑾放下刀之時,孫白已經到了他的身邊,他快速地將情況和後續告訴他,然後轉向了二號床。
待查看二號床傷患之後,本就嚴肅的表情更加凝重了起來。
“要是能靜脈輸血就好了……”他歎了一聲。
不過條件有限,這種感慨不過一息就被他拋到了腦後。
他對著神智昏迷的傷患道:“兄弟,已經到了這裡,你就再堅持一下,希望你求生意誌堅定,創造奇跡吧。”
說完也不管這人聽不聽得到,他直接對助手吩咐道:“刀。”
黑夜、不滅菌的簡易手術室、沒有血漿、沒有平衡溶液、沒有各種監控儀器……
陸瑾卻做著就是到了後世都不一定能夠活下來的手術,那死亡率可想而知。
五台手術中有一台活下來,那也稱為奇跡,可陸瑾還是要做,隻要有一絲希望,隻要這人到他手裡之時還活著,他都要為其爭一下性命。
這些傷患在他眼中雖平淡無奇,卻可能是誰的丈夫,誰的兒子,誰的妻子……哪個家庭的頂梁柱!
所有人都忙碌地顧不上時辰,也不知道天什麼時候開始亮起來。
天更亮一些後,陸欣帶著眾多婦孺挎著籃子來分發朝食,忙碌了一整晚,有些人甚至連口水都沒有喝過,嘴唇乾裂都顧不上。
天子腳下的災難與他處不同的是,在帝王目光之下,無人盤剝賑銀、賑糧和其他物資,不用擔心到手的食物是薄可照影的稀粥,反而是厚粥配饅頭,救災之人還能多得一碟鹹菜小肉。
楚文帝發話,各家大臣哪兒敢不積極響應,家中有多餘的厚衣被褥糧食甚至銀兩都紛紛捐出來,有的還親自帶領下人前來施粥給食,縫衣禦寒。
是以除了搜救困難,災民們雖然失去家園,可暫時的溫飽卻沒有問題。
待緩過來後,手腳齊全的民眾便幫忙一起救災,乾不了搜救的婦孺則幫忙燒火做飯,送水送食。
陸欣分完食物,她的目光便落向帳篷,裡麵的人除了醫兵們進進出出推送傷患,陸瑾和何瀾,以及孫白壓根就沒有露過麵。
光看這些不斷送來的傷者就知道裡麵有多緊張,彆說吃飯喝水,怕是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於大夫拿著饅頭走過來,對陸欣說:“這樣不行,陸大夫他們必須吃點東西,否則傷患沒醫完,自己就先倒了。”
陸欣抿了抿唇,提著籃子到了帳篷邊,對裡麵喊了一聲:“阿瑤,丁香!”
不一會兒丁香從裡麵出來,她滿手都是血,見到陸欣說:“三小姐在縫傷口,少夫人,您找我們有事?”
陸欣瞧她眼中帶著血絲,眼睛卻瞪得大大的,心疼道:“你都這樣了,阿瑾他們定是更疲倦,我不求他們停下吃飯,隻是希望一台手術結束的時候,有人能緩口氣喝口水。”
丁香看著食籃,麵露猶豫,“少夫人,舅少爺不一定聽我的,況且送到裡麵的病患都很危險,耽擱片刻人可能就沒了,外麵又還有等著,實在是……”
陸欣眼神堅定地將食籃給她,提高聲量道:“阿瑾,裡麵都歸你管,你要是不喝口水,他們就算累死也不會停下。傷患太多了,你們若是倒下,死去的人會更多!”
她幾乎是用喊的,接著於大夫也過來喊道:“陸大夫,陸姑娘說得沒錯,實在不行,你們好歹輪流休息啊!”
丁香猶豫了一下,“陸大夫心神都在手術上,怕是聽不到這些。”
陸欣聞言咬了咬牙,忽然道:“阿瑾,你如果不聽,我隻能去請宋衡過來!”
丁香聞言睜了睜眼神,一臉佩服地看著自家少夫人。
所有的人一同安靜下來,然後就聽到裡麵回了一聲,“送進來吧,做完這台就吃。”
陸欣此刻的心情頓時變得無比複雜,頗有一種嫁出去的弟弟潑出去的水之感,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將食籃交給丁香的。
她無語地望了望天,聽著周圍忍不住的低笑聲,發現自個兒的心情跟這天上的雲一樣厚重重的,一點也不讓人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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