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什麼?跟你夫主一道,送表小姐去柔園。”
他說著,抬手撥弄了一下她的小耳,湊在她耳邊。
“你一定想見見我表妹吧?”
計英望著那被火吞噬半邊的衣衫,沉默。
但她隻能繼續穿著她破舊的衣衫,跟著宋遠洲去見了她表妹。
她曾經想過宋遠洲的表妹長什麼模樣。
尤其在書肆,宋遠洲拒絕她以後,她想那一定是個甜到了宋遠洲心裡的姑娘。
如今真正見到孔若櫻,她竟然沒有猜錯。
真是個長著福相的女子,臉若圓盤,嘴角自帶幾分柔和的笑。
那位二爺遠遠看見他表妹便加快了腳步,計英跟他這些日,他腳步從未如此快過,快到她幾乎跟不上了。
那位二爺很快到了表妹身前,“怎麼這便要去柔園了?怎麼不陪母親住一晚?”
孔氏也道,“是呀,還怕我讓你立規矩不成?”
孔若櫻低頭淺笑,眉眼溫柔,“柔園許久沒人住了,我正好先去打點打點。”
她這樣說了,孔氏便笑道,“你表哥一直派人替你打點著呢,他既然把柔園給了你,自然讓你隨時來隨時住。遠洲,你說是不是?”
宋遠洲點頭。
計英在旁看著,低下了頭去。
看著三人的模樣,若是當年宋遠洲娶了孔若櫻:
孔氏慈愛,對自己的內侄女自然一萬個喜歡,孔若櫻溫柔,定然體貼小意,將家宅打點周全,而那位二爺,更是對他的表妹愛惜在眼中。
他定是喜歡得緊吧!
計英默默向後退離,不打擾三人的相聚。
然而她略微一動,男人的聲音冷冷傳來。
“計英。”
計英抬起了頭來。
孔若櫻看到了她,表情瞬間變得驚詫,而後睜大了眼睛打量她,隻把計英看得渾身難受。
宋遠洲卻招手讓她上前。
“計英,給表小姐行禮。”
不是請安,是行禮。
計英知道,宋遠洲是想讓她給他心愛的表妹賠罪,甚至認罪才好。
她抬頭看向宋遠洲,男人的眉眼是不可辯駁的冷厲。
計英無法辯解,在男人陰冷解氣的目光中、在他心愛的表妹眼前,慢慢跪了下來,額頭叩到了地上,叩出了聲響。
“奴婢計英,見過表小姐。”
孔若櫻無措地慌亂了一下。
宋遠洲看著計英屈身跪在地上,那俯身叩拜的姿勢令他有種說不出的快感,可快感中又夾雜了什麼令這快感瞬間削弱。
他默了一默,沒有叫起少女,隻是跟孔若櫻解釋。
“她如今被白家送我房裡,做個通房丫鬟。”
孔若櫻完全驚嚇到了,吸了口氣。
計英聽到宋遠洲每一個字中的輕蔑,還有仿佛踏在她後背上的痛快,默默抿緊了嘴。
但是沒有人發話,她不敢起身,她隻能跪著,跪在微涼的路上。
氣氛有一時凝滯,還是孔氏笑著開了口。
“遠洲,你要送若櫻去柔園嗎?也好,你親手造的園子,親自給她指指路。”
計英跪在地上聽著。
原來令宋遠洲在園林界名聲大噪的柔園,他送給了孔若櫻。
柔園,是把他所有的溫柔,都送給了心愛的人的意思嗎?
計英覺得好笑。
爹說過,第一個園子總是最靠近自己內心的那一個。
她還曾想過,去宋遠洲成名的園子裡轉轉,一定能窺探到他的內心。
而他的內心,便是給表妹的溫柔。
她計英當年真是錯的離譜... ...
孔氏開了口,一行人便走了。
計英還在原地跪著,宋遠洲和孔氏仿佛沒看到她一般,抬腳離開了,隻有孔若櫻又頓住腳步看了她一眼。
計英默默跪著。
直到三位主子腳步聲沒了,黃普才來叫她。
“計英姑娘,二爺讓姑娘跟車跑去柔園。”
... ...
宋家家主帶著他的表妹坐馬車,計英跟在馬車後麵一直跑,從城東跑到城西,從城裡跑到城外,跑到城外青山綠水下的一片白牆黛瓦的園子前,馬車悠悠停了下來,計英終於得空喘了口粗氣。
計英跑得口乾舌燥,想喝水也沒有。
卻見那位家主下了車,隻瞥了她一眼不做理會,跟車內的人柔聲說話。
“到柔園了,小心些下車。”
男人伸手扶了表妹,嗬護著唯恐她有一絲磕碰。
計英口渴得更厲害了,腳下酸疼的緊,卻也隻能立在車尾,看著家主扶著表妹,聯袂進了園子。
柔園不大,勝在精巧,許多年過去,依舊草木簇新,窗明幾淨。
沒有宋遠洲的特赦,計英隻能跟在一旁伺候著。
那位家主和他表妹在房中敘話,黃普沏了茶來讓計英端進去。
計英嗓子乾得生疼,隻能聞著茶香,將茶水端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