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 / 2)

小通房 法采 11960 字 9個月前

再次醒來, 宋遠洲也不知道過去了幾天。

他默默地起身靠在了床頭。

房中昏暗暗空蕩蕩的,藥香蓋住了室內的幽香,房中靜的落針可聞。

但這樣的靜又是那麼讓人窒息。

宋遠洲呆坐著看了很久。

他的眼睛裡麵有水光, 水光將昏暗的房間變得奇幻起來。

他在水光中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那身影細瘦,有時站在窗下,有時坐在博古架下的繡墩上,有時在床邊走動, 有時卷過來潮濕的鋪蓋鋪在地上,要躺下去... ...

“不要睡地上... ...”宋遠洲伸出了手去攔她。

她轉身看了過來,他立刻拍了拍床沿, “到我身邊來。”

可她搖了頭, 轉身向外間走去。

“英英!”

宋遠洲急忙起身跟了上去,少女去了另一邊的書案前。

她拿起墨要磨墨,他跟過去, 她又放下墨展開了一副畫。

是計家的園林畫,她看得認真急了, 手指在上麵點畫著。

一時好像遇到了看不懂的地方,秀眉皺了起來。

宋遠洲走上前去,想替她解答一二。

少女低著頭看得認真, 他想將她圈在懷裡, 但手一碰,水光裡的身影又散了。

書案前和書架旁都沒了人。

宋遠洲一慌, 急忙回頭去看,她又回到了博古架下麵, 坐在繡墩上拿著針較勁,好像在縫一雙襪子。

宋遠洲怕她又散了,不敢靠近也不敢出聲, 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做著針線。

她來來回回地縫了拆、拆了縫,她不樂地眉頭越皺越緊。

宋遠洲一點都不煩,他隻想就這樣看著她,天長地久地看著她。

但她終究是煩了,嘟著紅豔豔的唇不肯縫了。

水光裡,紅唇嬌豔欲滴,宋遠洲忍不住心裡酸軟的厲害。

她從繡墩上起了身,氣哼哼地把襪子放進了存放他衣裳的箱籠裡,端著針線筐要走了。

宋遠洲趕忙上前去攔她。

“英英,不縫了好不好,以後都不做針線了,彆走... ...”

可她還是散了,散在了他指尖下。

遍尋滿屋,再也沒了少女身影。

男人著了急,水光充滿了他的視線,可少女就是不見了,甚至他推開門,廊下、院中也沒有一個人影。

水光瞬間消失了,順著熱流滑落下來。

小廝黃普聞聲跑上前來,“二爺。”

男人木著臉轉頭向屋裡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該去什麼地方。

屋裡仍舊空蕩著,什麼都沒有,仿佛什麼都從未有過。

直到他不知目的地站在了放置衣裳的箱籠前,好像想起了什麼,急忙打開了箱籠。

箱籠裡,靜靜躺著一雙走線不那麼歪扭的襪子。

這雙襪子和其他襪子都不一樣,宋遠洲伸手碰去,好似燙地厲害,可他還是攥在了手裡,緊緊攥在了手心裡。

黃普不敢開口說話,哭喪著臉看著自家二爺如丟了魂一樣,拿著一雙襪子怔怔地站著。

但他剛要掩上門出去,後麵突然傳來了聲音。

是哭聲,厚樸的哭聲。

宋遠洲靜靜聽了很久,最後拿著那雙襪子出了門,向後麵走去。

黃普試著攔他,可他還是繼續向後麵走著。

厚樸不敢再阻攔,一路跟著他走到了破敗的廢墟前。

沒有二爺的令,這一片燒成黑灰的房舍沒人敢動。

厚樸坐在地上拿著筆在地板上畫畫,一邊哭一邊畫。

黃普想讓他彆哭了,宋遠洲走上了前去。

厚樸用一隻不是他常用的畫筆,站著黑灰水,在地上點畫著。

他畫完了房舍,那一排房舍整齊儼然,正是廢墟燒塌之前的模樣。

他還畫了葡萄架和房舍前的小桌。

小桌上擺滿了小吃食,桌前坐了三個人。

一個小男孩和兩個姑娘。

他隻畫完了其中一個,另一個姑娘勾勒了衣裳頭發,卻怎麼都畫不出那張臉來。

厚樸不停地抹著眼淚。

宋遠洲催促他,“繼續畫。”

厚樸卻大聲哭了起來,他突然站了起來,將用黑灰調出來的黑水一下全都潑在了地上。

那幅畫瞬間消失在了黑灰水中。

烏漆漆的,再也沒了那張臉。

宋遠洲定住了。

那黑水好像三丈高的巨浪一樣將他瞬間淹沒了。

痛苦窒息的感覺將他包圍。

胸口猛地一痛,他向前一俯身,又是一片血。

但他不在乎,隻是轉身去拉厚樸。

聲音啞的嚇人。

“不要走,重新畫一幅。”

厚樸哭得不行,不住地搖頭,甚至乾脆把筆塞進了宋遠洲的手裡。

男人痛苦地咳著,“你來畫,給我筆做什麼?”

厚樸不肯畫,卻道:“是英英姐姐的筆。”

男人一怔。

“你怎麼有她的畫筆?”

厚樸乾脆告訴她,“姐姐把畫具都給了我,還把衣裳首飾小吃食給了我姐姐。”

男人徹底定住了,拿著畫筆的手顫了起來,一下按住了厚樸的肩頭。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是火燒之前那天,她托給你們的嗎?!”

厚樸嚇壞了,隻敢點頭。

男人卻笑了起來,眼中淚水不住滑落,越發笑了起來。

正這時,茯苓過來尋厚樸。

宋遠洲直接抓了她又問了一遍。

“... ...是不是這樣?!她是不是故意托給你們的?!”

茯苓頓了一下。

“回二爺,那幾日乾燥的厲害,英英怕小西屋擁擠,旁邊的房舍又放置了雜物,東西多了容易起火,這才暫時放在我們姐弟房中的... ...誰想到,還是起了火... ...”

茯苓落淚,可男人卻不相信一樣。

“不對,不對!怎麼會這麼巧?!她一定是故意的,她一定是逃走了,對不對?!”

他這樣說,眾人都投去了怪異的眼神。

前幾日二爺昏迷的時候,川二爺請了人來廢墟中尋人。

他們在小西屋的廢墟下麵,確實尋到了一具燒焦了的屍體。

仵作來驗屍,是女屍。

隻是二爺病得厲害,川二爺吩咐闔府上下,誰都不許提起此事。

不僅不許提,連計家人來鬨了兩回,要求銷了計英的賣身契的事情,也都不要提起。

畢竟二爺吐血太厲害了。

茯苓他們無法據實以告,隻是看向二爺那消瘦的麵孔,深陷的眼窩,說了一句。

“也許吧... ...”

宋遠洲卻笑了,快步往外走去。

黃普追著他問,“二爺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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