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微微頷首。
“夫子來訊說那霍去病不戰而登兵府簡,必是兵家大才……先有衛青,又有霍去病,若任其揚名天下,則兵家隨之大興。以陛下的性子,至少數十年內,我大漢的兵鋒隻會越來越盛。”番係道。
“夫子何意?”
“禦敵於外,護我漢人山河是好的,但也不能因此而傾儘國力。自衛青擊潰匈奴,這幾年陛下屢增兵事用度,欲令匈奴全潰,若霍去病再起,這兵事之盛可想而知。
夫子所謀,將不行而止。”
“但夫子也說,能登上兵府簡者,攔是攔不住的,你有何良策?”周平問。
“既攔不住,那就延緩其成為名將的速度,爭取時間以做其他安排。”
“如何延緩?”
番係寫道:
“削其誌,以分化他在兵事上的才能。他才十七,有了家室還能專心兵事否?有了妻女還能專心兵事否?被轉移了心智,還能專心兵事否?”
“亦可儘量減少其帶兵出征的機會……”
周平也寫道:“怕是很難,他得陛下看重,機會難尋。”
“不試試如何知道……”
兩人交換意見時,車架迅速來到了長安城北門外。
劉徹自車上下來,沿內城的階梯,登上了城頭。
適時城外的長安衛軍綿延,兵馬顯赫,黑壓壓的排開,一股兵意竟將雲層衝散,無法凝聚。
霍去病乃至群臣,依次跟在劉徹身後登上城頭,看向城外以萬計的漢軍,無不心頭起伏,情緒激蕩。
當劉徹按祭祀禮儀,親自誦讀兵祭,昭告天地已畢。
下方千軍萬馬的前方,衛青對城頭遙遙施禮,萬軍叱吒,聲裂雲霄,連城牆仿佛都在聲浪中震顫搖晃。
隨即,衛青撥轉馬頭,在眾將簇擁下,旗幟獵獵,往北而去。
大軍蜿蜒,馬蹄踏地,軍威鼎盛至極。
這支兵馬會和衛青一起,去到北線的朔方,雲中,定襄三郡進行整頓。
此外還有公孫敖為將、又有左將軍公孫賀、前將軍趙信、右將軍蘇建、後將軍李廣、強弩將軍李沮等將領,共同奔赴北線。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一起走,有些將領會在未來幾日,陸續攜糧草輜重,去和衛青彙合。
等大軍遠去,劉徹便起架回宮。
有部分皇親宗室,也隨隊觀看軍威,此時才散。
其中就包括淮南王長子劉遷。
他回到淮南王府,卻是見到妹妹劉陵迎了上來,臉色嚴肅:
“剛接到的消息,張次公也被衛青召集,說要讓他一起出征。張次公三日內就要出發,和衛青彙合。”
“張次公被調走,這麼突然?”
劉遷心頭微沉,和劉陵麵麵相視,都看出對方臉上一縷而過的驚慌。
張次公被調走,是不是意味著劉陵和張次公的接觸,已被察覺……那彆的事,有沒有也被人察覺?
劉遷想了想,回頭問:“昨日,我讓你去調查霍去病被陛下召入宮中的原因,可有消息?”
“有。
霍去病四日前調集衛軍兵馬,往西南方向行軍,在西線奇襲了外族遊騎。他回來後,陛下有所封賞。”
身後的侍從道:“他帶上千兵馬出營,見者不少,回來時也未作隱瞞,行程並不難查。”
“長安衛軍都知道霍去病經常帶兵操練,他十四歲時就說過,匈奴人長在馬背上,要想在騎術上趕超匈奴,就要比匈奴人更熟悉馬性。
長安衛軍中有些人聽其建議,多年與馬同吃同住,連腿都因為長期騎行而略微彎曲。”
“據說霍去病自己操訓時,也和馬一起吃住,驅馬成癮。”
“這麼說,他經常帶兵離開長安?”劉遷目光閃了閃。
“是,每月都有一到兩次。”
劉遷抿了下嘴,邁步走進殿內。
與此同時,回到未央宮的霍去病發現意識裡的兵書上,有字跡閃爍:“疑以叩實,察而後動;複者,陰之媒也。”
意思是反複叩實查究,而後采取行動,是發現隱藏之敵的重要手段。
這是打草驚蛇計的兵解!
“伱們最好把尾巴藏緊了,彆露出來。”霍去病心忖。
劉徹走在他身前一步的位置,道:“匈奴要來使節,已過了北線,預計三五日可達長安。西域也來了個胡使,你稍後去見他,帶其觀閱我朝之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