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員們已經排著隊伍開始領農具了,馬秀珍看見李玉鳳到了,伸手招呼她過去。
這個季節太陽要到旁晚六點才下山,但到下午四五點的時候,太陽就不辣了,大家夥想借著天亮多乾一些,所以四五點的時候,就已經有人過來領農具了。
馬秀珍忙到現在還沒吃上晚上,臉頰上掛著汗珠,她理了一個江姐頭,用一隻黑發夾把垂下來的劉海固定到一旁,看上去整潔清爽,整個人都顯得乾淨利落。
“你來了,那我可以回去吃飯了。”李玉鳳聽她這麼說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這時候才回去,食堂裡估計都隻剩下剩飯剩菜了。其實知青宿舍就在後排,她隨便請個人幫她替一下,並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
不過最近搶收,大家夥在田裡乾得都很辛苦,沒人會想到這些也很能理解。
“你快回去吧,等吃完了飯先洗個澡。”李玉鳳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抬起頭對馬秀珍道:“你可以晚一點過來。”
她往隊伍裡麵看了一眼,沒看見趙家那兩兄弟,便低頭翻了翻手邊的工作手冊,果然瞧見他們兩個都已經登記過了。
這種農忙時候起早貪黑的乾,還真是辛苦。
……
趙國棟睡了一會兒就起來了,白天光線好,乾起農活來效率也快,黑燈瞎火的時候終究不方便,況且聽廣播裡的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還要下雨。
他一早就和趙家棟來倉庫借了農具,看見李玉鳳還沒過來。
全衛星大隊最懶散的人就是李玉鳳了……彆人家懷娃的孕婦也沒有她這樣好的待遇,有一個做大隊長的爹,她就跟戲文上唱的公主一樣,清閒又享福。
麥子割了一壟還有一壟,趙國棟抬起頭,看了一眼望不到頭的麥浪,這場夏收要在五天之內完成,五天之後,公社就會派農耕隊的拖拉機手來大隊犁田,月底的時候,就要把這些全部變成水田,再迎來今夏第二場農忙。
腰間的肌肉有些酸痛,這種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勞作,很容易讓人腰肌勞損。趙家有傳統的跌打手藝,趙滿倉身體不好,下地不是一把好手,但到了這個季節卻也忙的不可開交,靠替彆人按摩推拿治跌打,換一些吃用回家。
他已經一連乾了兩天,今天回去也要讓老爹給捏一把了。
“哎喲!”
不遠處的麥田裡忽然傳來一聲驚呼,趙國棟轉身,看見剛才露出一個頭的趙家棟忽然不見了,他丟下鐮刀急忙往他那兒奔過去,見那臭小子捂著腳脖子,皺著一張小臉不敢看他。
“說打嘴就打嘴了吧?今兒一早是誰取笑人來著?”他們農民一年幾季收割,靠得就是手裡這一把鐮刀,可以負責任的說,估摸著沒幾個人沒被這鐮刀給傷過。
“這刀磨太快了。”趙家棟皺了皺眉心,麵上訕訕的,他今天一早還說人李玉鳳呢,一眨眼自己就也割上了,還有什麼臉麵說人呢!他把褲管卷起來了一些,打算就近找個河溝洗一洗,被趙國棟給攔下了。
“拿這個草藥塗一塗,很快就好了,你先回去吧,剩下我來。”
這個年代,友誼牌的小白瓷瓶在農村還是不多見的,在這明晃晃的月光下,就顯得格外潤澤瑩亮。
趙家棟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麵是磨得又細又爛的草藥膏,聞上去還有淡淡的藥香。
“哥,你出來割麥子,還帶著這個呢?”他這傻小子什麼都不懂,心裡還埋怨:“你就一準知道我會被鐮刀給傷著了?你也忒小看我了……”
“我不小看你,你是怎麼傷的?”趙國棟心裡又氣又好笑,不過也幸虧他這弟弟頭腦簡單,要不然他咋下得了台呢!
……
領鐮刀的社員們很快就離去了,李玉鳳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空閒的休息時間。這倉庫裡的蚊蟲有些多,她搬了一張春凳,坐在曬穀場邊上的老槐樹底下,拿著手裡的蒲扇趕蚊子。
這時候住在後排的幾個知青才從宿舍裡走出來,李玉鳳知道他們要去領農具,坡著腳走過去。
其實傷口已經不疼了,但是因為怕結痂的地方開裂,她走路都很小心翼翼。
等把鐮刀都分好了,他們三五成群要出發的時候,劉振華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走到她身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支小小的膏藥,放到辦公桌上道:“玉鳳,這是我在國營藥店買的,說是可以治療各種傷口,祛疤美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