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2)

趙國棟回家的時候,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趙阿婆點了一盞油燈在灶房裡等他, 見他渾身濕透的回來,嘮叨了起來:“怎麼到這時候才回來?快去換身乾淨衣服, 我今天做了青菜燒油渣。”

光聽見這個菜名兒,趙國棟的五臟廟就嘰裡咕嚕的叫了起來,有些難耐的咽了咽口水。他中午沒吃東西就上山去了,一直到現在才回來,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他把收集來的蟬蛻用井水洗乾淨,瀝去了水, 放在竹簾上晾曬。那一隻隻隔了一個冬天才被人從大樹的最高處發現的蟬蛻, 像是又被賦予了生命一樣,看上去清透、精神,很快就要成為李玉鳳手中的一盞湯藥。

趙國棟裝了一碗飯, 夾了幾筷子的青菜蓋在碗上,蹲在門口吃起了飯來。

寡淡的青菜因為有了油渣的滋潤, 泛著油亮的光澤,趙國棟大口大口的把飯咽下去,又小口小口的品味著油渣被煮熟後的那種綿軟香酥。

雖然經曆了一整周的農忙, 但他渾身的勁兒好像又都回來了。

趙國棟一邊扒飯,一邊看著門口的小路,果然瞧見一個傻乎乎的小男孩從自家門前的竹籬笆外走過, 他喊了一聲讓他進來。

小男孩的臉臟得和小花貓一樣的, 看上去楚楚可憐, 正是趙家隔壁老陳家的孩子。

這第八生產隊以前叫陳家宅, 陳姓是這裡的第一大姓,祖輩上也都有些親戚關係。

趙國棟見小男孩走了過來,放下了碗筷走到房裡,把白天李玉鳳給他的那塊寸金糖拿了出來。他把那些蟬蛻捧到了一個藤條編織的小籃子裡,伸手把寸金糖遞給那個男孩道:“知道給誰嗎?”

小男孩一看見糖,剛才還毫無神采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來,嘴角頓時流下了口水,發出巴紮巴紮的聲音。他一個勁的點頭,伸著小手往李家那邊指了指。

之前趙國棟和李玉鳳娃娃親還在的時候,有時候他上山抓到什麼好的野味兒,也會讓陳阿呆悄悄的送一些給李家。

但這是他和陳阿呆兩個人的小秘密,陳阿呆小時候得過腦膜炎,燒壞了腦子,現在連話都不會,自然不會走漏了什麼風聲。

……

李玉鳳拿了大棒骨回家,就讓陳招娣給燉上了。農村的土灶燉出來的大骨頭燙特彆美味,文火熬燉兩個小時之後,湯色都是奶白奶白的,灶房裡飄著一股大骨湯的香味。

她最近開始和陳招娣學著做一點家務,剛剛學會了給土灶點火。

雖然知道三四十年後的社會連這種土灶都會成為曆史,但現在的老百姓還要依靠它來做一日三餐。

陳招娣看見坐在灶膛邊上的李玉鳳滿臉都是汗,把她拉了出來道:“丫頭,外頭歇著去。”陳招娣是真舍不得李玉鳳碰這些家務的,可她也知道閨女長大了總要嫁人,要是到時候連生火做飯都不會,將來吃苦的還是她自己。所以,當李玉鳳提出要學用土灶的時候,陳招娣就答應了。

不過現在既然學會了,那就不用她繼續乾了。

李玉鳳的臉頰被灶膛裡的柴火薰得通紅,她從小板凳上站起來,拿著帕子擦了擦自己臉頰上的汗,低頭時候卻看見上麵還沾著一些淺色的汗漬。

這塊帕子晌午的時候她借給趙國棟擦過,也不知道為什麼男人那麼大的汗味,就輕輕的擦了一把,都能留下一個印子來。

可說起來也是奇怪,明明是有些小潔癖的自己,看見這上麵的汗漬,竟然不覺得很臟……

李玉鳳高高興興的從灶房出來,在井口邊上打了一小桶的清水,搬了小板凳坐在邊上,慢悠悠的拿著肥皂搓她那一塊有些發黃的白手帕,嘴裡還不自覺的哼起了小曲兒。

剛剛下過一場陣雨,這時候正是旁晚最涼快的時候,李玉鳳把手帕絞乾了,轉身晾到屋簷下的時候,眼睛的餘光忽然間瞧見一個影子從她背後閃過。

她飛快的扭頭,見身後並沒有人,隻是門前自留地裡的玉米稈子晃了晃。

李玉鳳抬頭,看見一個藤條編織的小籮筐不知什麼時候掛在了門口曬鞋的竹竿上。她走過去看了一眼,差點兒被裡麵的東西嚇了一跳,等她認出來這是些什麼東西之後,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動,從她的鼻腔裡冒了出來。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實誠的男人呢?這種大熱天去給她找這些東西?要是大夫給開的藥是去摘天上的星星,他難道也會為了她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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