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是個什麼地方?
人類和妖怪都會吃人的地方。
所謂的風雅, 也和安倍晴明這種住在荒宅裡麵的下級公務員沒什麼乾係。
沈韻倒是不介意這種事情。
在她眼裡, 無論是天皇住的皇居還是安倍晴明的住宅,全部都是一視同仁的糟糕。
沒有抽水馬桶什麼豪華都是浮雲。
她完全能以平常心來對待這一切。
然而安倍晴明卻感到很抱歉。
——因為他沒辦法提供更好的條件。
就算在沈韻的眼中,他不過是個和自己一樣大的少年。
這個國家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和安倍晴明一樣大的同齡人都還在學校上課, 每天要煩惱的最嚴重的問題不過是“精神分裂”這種中二病的內容。
然而沈韻覺得自己青梅竹馬的道歉——或者說是道謝的方法很有問題。
赤司的精神分裂症看上去是好了, 實際上表現出來的也確實是這樣, 但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道歉或者是道謝的赤司征十郎的表達方式, 就是一門心思的向所有認識的財閥公子哥們分享雨川老師所著的《法外之王》係列。
以及用各種名目給沈韻發錢。
講真, 這方麵全是她從白河編輯嘴裡道聽途說來的內容, 因為不是當麵處刑,所以她覺得羞恥度還算是自己能夠接受的範圍。
可是隻知道用錢來道歉的富N代的小少爺的努力,在沈韻看來隻需要認真的向自己道個謝就行。
用錢解決問題真是……好蠢的手段。
“錢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應該能夠解決大部分的問題。”
“這倒也是。”
不避諱談錢的安倍晴明在沈韻心目中的好感度又提上了一層。
越是喜歡這個少年晴明, 就越是覺得日後的黑衣土禦門和白衣安倍院出品的陰陽師真是一個個眼高於頂到惹人厭煩的地步。
“最主要的還是錢不能解決一些問題。”
比如那些眼高於頂的陰陽師就不會因為一個電話出門。
這方麵沈韻在事後總結經驗教訓時,也認真反省過自己的能力不足。
然而赤司詩織的電話號碼也叫不出安倍家的陰陽師, 這就顯得很奇怪了。
喂他們不想在這個國家混下去了嗎?
赤司家可是日本三大財閥啊,所謂的禦三家好嗎?
赤司征臣先生一隻手就能吊打全國的所有議員——不, 其實仔細算算都是沾親帶故的親戚,要說能不能吊打……自家親戚互撕聽上去就有點人倫慘劇的意味。
然而更加慘劇的難道不是所謂的“萬世一係”的皇族居然還幸存下來了嗎?
“算了, 反正和我沒什麼關係。”
“對姬君而言, 錢確實不是什麼問題。”
“嗯, 晴明缺錢嗎?”
“不。”晴明搖了搖頭, 明明他的住所像是荒宅, 完全沒有修繕的意思, 身上的衣服還是陰陽寮的官服,但是卻一點也沒有貧窮導致的寒酸氣。
有些時候貧窮真的能夠透過一個人的氣質表現出來。
沈韻對此深有體會。
有錢了底氣也十足。
“姬君為什麼會覺得我缺錢呢?”
“因為買文具很花錢啊。”自古以來,學習都不是便宜的東西,古代有書院要交束脩,現代上補習班要交錢,都是一個道理。
前者買的是老師的同窗和日後金榜題名時的同屆,後者花錢買的是未來能夠上一所好大學。
無論哪一個都是賭博。
成功了不一定能發達,但是輸了一定錢都打水漂了。
要不是沈韻不缺錢,她真的覺得要上日本的四年製的學校難度挺高的。
怪不得星野和森川的目標都是為家裡減負、而且還是性價比最高的短期大學。
“學習從來都不是便宜的事情。”
“這倒也是。”
雖然有了抄錄的機會,但是筆墨紙硯也不能厚臉皮的拿陰陽寮辦公用的公家器物。
少年時的安倍晴明還是臉皮薄了一些。
“說起來,晴明最近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趣,不過……”晴明將自己最近遇到的一些妖怪的事情講出了口,就像是講故事一樣,將自己親身經曆的事情用口述的方式講出來。
有些事情安倍晴明都沒有告訴自己的老師,但是卻講給了這位神出鬼沒的“唐國的姬君”聽。
“我前幾天在路上遇到了火車。”
“火車?”
“欸,載著死人的屍體從平安京的道路上狂奔而過的車門上掛著竹簾,竹簾裡伸出來的是人類蒼白的雙腳。”
“嗚哇。”
沈韻嚇了一跳。
說真的,靈車也就算了,但是路上遇到黑色的靈車還是會覺得有些晦氣,但是安倍晴明說的這個就真的有點嚇人。
掛在廊前的燈籠鬼吐了吐舌頭,調亮了自己體內的燈光,又嚇了沈韻一條。
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晴明的衣袖。
晴明決定不嗬斥籠鬼的惡作劇了。
(乾得漂亮,籠鬼。)
在心中讚賞了一句,晴明裝作沒在意的繼續說了下去。
“後來才知道,平安京外的村子遭遇了瘟疫,死了很多人。”
安倍晴明說到這裡時,聲音也變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