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當空。
在廢墟一樣的荒宅裡麵,安倍晴明的手上拿著酒盞,頭卻在看著夜空上的月亮。
月亮倒映在酒盞裡。
用一個杯子就能盛到月亮。
但是酒盞盛到的月亮,隻不是虛幻之物。
可月亮還是月亮。
“晴明,你在看什麼?”
提著香魚去找晴明玩的水獺,現在正趴在安倍晴明家的廊下,曬著月亮。
水獺已經無聊到用自己那扁平的尾巴拍著走廊的木板,想要讓走神的看著月亮和酒盞的晴明回過神來。
“想要喝酒就喝酒,想要看月亮就看月亮。為什麼你又是看著月亮,手上又端著酒盞?”
“為什麼你會有那麼多的問題呢?”
“因為晴明你總做這些讓我感到困惑的事情啊。”
“讓你感到困惑了啊。”
晴明歎了口氣。
月色很美,酒也很好。
但是他就是想歎氣。
想要歎氣,就歎氣了。
水獺妖怪不明白為什麼安倍晴明會歎氣,他不是也是個半妖嗎?
不過還是個陰陽師就是了。
在妖怪的眼裡,晴明哪裡都好,就是他是個陰陽師——這一點就很不好。
這就是妖怪眼中,這位“安倍晴明”的白壁上唯一的瑕疵。
“比如說。”
“比如說?”
“比如說,我想要天上的月亮。”
“月亮?”
水獺不明白為什麼晴明想要天上的月亮。
他想要天上的月亮做什麼?
月亮上有仙女嗎?
“但是我沒法得到月亮。”
水獺不明白為什麼安倍晴明忽然說了這些話。
大約玄學這種東西,在普通的人和普通的妖怪眼裡,都是些完全鬨不懂的玩兒意。
但是畢竟是安倍晴明,畢竟這個陰陽師自己的朋友。
想想就覺得心酸。
水獺覺得自己有一個陰陽師的朋友,真是自己的妖生的汙點。
唉,晴明要不是陰陽師該多好。
“嗯,然後?”
聽到水獺有些遲疑的提問,安倍晴明還想說什麼,他的麵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
“晴明在喝酒啊。”
沈韻有些意外。
畢竟現代日本的合法飲酒歲數可不是——
“是啊,我在喝酒。”
啊,反正這個時代,安倍晴明要喝酒也沒法律規定不能喝。
“這個酒好喝嗎?”
沈韻的爸爸在家裡藏了一瓶五糧液,她曾經偷偷嘗過一口,覺得實在是太難喝了。
後來補習了一下唐朝時代是怎麼釀酒的方法,她才弄明白,唐詩中說的“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那些酒是米釀造的黃酒。
而不是白酒。
但是晴明喝的酒……
怎麼說呢,這酒看上去像水一樣的透明的。
“這個是很特彆的酒。”
安倍晴明解釋道。
“這是光酒。”
“光酒?”
“是的。”
安倍晴明隻說了這個酒的名字。
然後他將這酒撒了地上。
“這酒不是喝的。”
“欸?”
“人類和妖怪,可不能喝這個酒哦。”
“為什麼呢?”
安倍晴明沉默了一會兒。
看著對方那張傾國傾城的麵容,他完全能夠理解為什麼唐明皇會從英明神武的天寶天子,變成那個“掩麵救不得”的昏君。
如果楊妃是這樣的花容月貌,這不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因為人類喝了光酒,就不再是人了。”
“欸?!”
(這也太危險了吧。)
沈韻卻好奇另外一件事情。
“晴明為什麼要喝這個酒呢?”
“因為我可以喝啊。”
“誒欸欸!”
沈韻大驚失色的表情讓一旁的水獺開心的笑了起來。
“晴明是葛葉的兒子!他可是半妖之子,怎麼可能會是普通人?”
“我不喜歡你這麼稱呼晴明。”
沈韻糾正了水獺的說法。
“晴明就是晴明,不是誰的兒子,這種稱呼是對這個人所做的一切努力的否定。”
“欸?”
鄉下來的水獺妖怪可沒想過人類居然有那麼多麻煩的想法。
“可是晴明不是普通人。”
水獺隻能揪著這一點不放了。
沈韻又說道:“這個家夥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都是安倍晴明。名字是很重要的,不然為什麼一個人要有名字呢?”
“那些平民不是沒有名字嗎?”
“他們沒有姓氏,但是名字不是姓氏,姓和氏代表著這個人是什麼家族的人。在我的國家,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姓名,姓和名。這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東西。”
“這個國家的平民就沒有姓氏這種東西哦。”
“那又怎麼樣。”沈韻說道,“在這種地方斤斤計較的國家,蠢得簡直沒話說。”
“那可是天照大神的後裔哦。”
“我還是黃帝和炎帝氏族的後裔,明明我比較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