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昴流的電話打不通。
皇一門的老太太要瘋了。
她恨不得現在就退場, 先去把自己孫子的所在地點弄清楚才罷休。
無論的場靜司怎麼看, 怎麼都覺得這個老太太一點也不像是傳說中和那位黃金之王硬杠硬還杠贏了的皇一門的掌門。
她看上去就和那種新聞報道裡麵, 會說“我的孫子才不是殺人凶手, 他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孩子”這種話。
看上去就是單純的一個溺愛孫子的老太太。
但是現在他不想對這個老太太做出任何發言。
這不是的場一門的生存之道。
在能夠一杆子懟死對手之前,他絕不會將對方懟的隻剩半口氣。
斬草除根。
這才是妖怪和陰陽師之間的戰爭。
(這麼說來, 不知道夏目那家夥怎麼樣了。)
這個家夥手上的那本友人帳看著相當不錯, 但是仔細想想, 就會知道其實也隻有一群低級的小妖怪們才會覺得這個東西是寶物。
對於陰陽師們來說, 夏目玲子抓再多的低級妖怪的名字在手,也不是什麼負擔。
沒有大將指揮調度的妖怪,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他們隻需要不管她就行了。
不管她撞得如何頭破血流,不引她入門就行。
外行人沒有內行帶路, 就永遠不知道如何控製自身的靈力,永遠處在外泄狀態的靈力,很容易就很耗乾一個人的體力。
為什麼靈力稍微強一點的人,小時候能夠看到妖怪,長大之後就會看不到了?
因為他們的靈力耗乾淨了。
夏目玲子沒有人引路, 自己和妖怪胡鬨,隨便和妖怪結下緣份。
自己作死。
誰也不會同情她。
不聽,不看, 不想。
隻有和妖怪們劃清界限,不要被妖怪們迷惑。
無論是殘忍的妖怪還是溫柔的妖怪, 都不是人類。
就連人類自己都會同類相殘, 何況是妖怪?
為什麼人類會因為貓狗之間互相親密如一家人的互動而感動, 甚至能夠上新聞電視台報道?
因為這種基於種族之間的巨大差異導致的特例,當然有上電視新聞的價值了。
不然為什麼初中女生離家出走根本不會上新聞?
因為這種事情太多了。
多到新聞媒體懶得報道的程度了。
的場靜司向來都以絕對的惡意來對待任何事情,他甚至有些期待夏目知道真相的時候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這位的場一門的年輕當家不開口說話,甚至還有功夫分神去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自然是因為會有人開口說話。
“所以,我們不去殺掉羽衣狐嗎?”
說這話的是禦門院泰世。
是的場靜司當年在恐山修行的時候遇到的熟人。
兩人勉強可以算是友人的關係。
當然,和他們兩人的關係比較要好的是另外一個人。
——花開院秋房。
本來應該參加這次的會議,但是卻缺席的花開院家的繼承人。
或者說是,前繼承人。
當花開院由蘿登場的時候,“未來的花開院家繼承人”的頭銜就落到了這個十二歲的小姑娘的頭上。
該說可憐嗎?
要是可憐秋房的話,那不是更要可憐花開院龍二?
在秋房登場之前,龍二才是那位備受期待的繼承人。
今天明明是討論京都的羽衣狐事件,但是事件的中心人物卻沒來參加這次的會議。
花開院家完全被京都絆住了手腳,聽說至今為止已經有五個封印地點被破壞了。
也就是說,花開院一脈有五個分家算是絕嗣了。
真慘。
的場靜司決定同情他們半秒鐘。
然後聽自己的惡友禦門院泰世嘲笑皇一門的老太太。
“討論了那麼久,你們不就是沒把握殺掉羽衣狐嗎?”
回答這位安倍晴明後裔的人是高野山的星見,這位老和尚據說能夠看穿星軌的運轉,預知未來。
的場靜司相當好奇,這個老和尚和國會大樓地下室的那位“夢見”到底誰比較厲害。
聽說以前還有個“夢見”叫牙曉來著?
這家夥現在是個活死人,根本沒法派上用場。
星見大人心態相當的平和。
“殺掉羽衣狐很容易。”
他的心態能不平和嗎?
經曆過戰爭又經曆過瘋狂的金融泡沫,最後還要臨死之前麵對少子化的老齡化人口的社會變化,簡直可以說是這輩子什麼倒黴事情都遇上了。
“但這是羽衣狐第九次轉世了,如果沒法保證羽衣狐不會進入第十次轉世的話,那就糟了。”
“這樣啊。”禦門院泰世笑了起來,“這個的話,我有辦法。”
他從衣袖裡取出了一個桐木匣子。
這個匣子看上去相當的普普通通,但是卻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衝天妖氣。
的場靜司覺得自己的右眼隱隱作痛。
禦門院泰世敲了敲這個桐木匣子的蓋子:“匣子,有什麼辦法嗎?”
桐木匣子的蓋子掀開,從裡麵慢吞吞的爬出一個穿著漂亮和服的少女。
黑色的姬長發,華麗的十二單衣。
像是改編成漫畫的《枕草子》裡頭走出來的平安時代的美少女。
美麗無比的麵容。
但是,那是異常的東西。
(這是妖怪?)
的場靜司的臉色變了。
不光是他,就連其他的幾位陰陽世家的掌門都露出了嚴峻的表情。
個子嬌小的美少女坐在了匣子的上麵,雙腳一搖一晃。
這個美少女還沒有這個匣子大。
美少女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是:“我不叫匣子。”
禦門院泰世則問道:“那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美少女回答:“隻有晴明大人能叫我的名字。”
禦門院泰世又說道:“我的先祖早死啦。”
美少女氣得一踢身下坐著的匣子。
好像她不是剛從這個匣子裡麵跑出來的一樣。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為什麼非要提這件事情?泰世是笨蛋。”
的場靜司悚然問道:“禦門院,你把自己的名字給這個妖怪了?”
美少女轉頭看向了的場靜司,她笑了起來。
然後,誰都能看到,她不是人類。
是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