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韻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她腳下踩著的是金砂,黃金裡麵散落著無數的珍珠和玉石。
她很快就反應過來, 這不是在做夢。
這是曾經見過很多次的場景。
“黑磨?”
說出了此地主人的名字後, 身穿黑衣的神明就出現了。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
或許在神明的地盤上,人家想從哪兒出現就從哪兒出現。
沈韻想了好一會兒, 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提問。
善解人意的神明和善的問道:“您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沈韻在點頭之前,想到了自己之前想要五根金條的許願。
(遍地金砂, 隨便抓一把回去就有五根金條了吧?……等等, 抓一把能打五根金條嗎?)
心中想著這些雜事,點頭的速度就慢了半拍。
“我有許多的問題。”
問題實在太多, 涉及到的諸多內容,甚至連專業人士都沒法解答。
可能一些神明都無法回答。
不, 是必須要更古老的神明才行。
古老的神明不一定會知道,但是知道的可能性會更大。
同樣賭概率, 不如賭一個概率大一點的。
而且要性格好點——
彆一上來就趕人出門,或者是愛理不理。
其實仔細一數, 沈韻所認識的為數不多的神明裡麵, 隻有黑磨符合全部的條件。
如果不是真沒什麼可選的了,沈韻真不想去打擾黑磨。
有求必應, 有問必答的神明,比要求嚴苛的神明更加可怕。
沈韻非常害怕黑磨這樣的神明。
無所求的神明, 比有所求的神明更加可怕。
因為這是免費的。
免費……這是最貴的。
誰知道後麵是錢包大出血……還是要氪掉其他的東西?
沈韻也考慮過蝦夷神。
怎麼說她給這些蝦夷神寫了本暢銷書,刷了一波存在感。
也許這些參加過神戰的蝦夷神或許可以給出答案。
但是在北海道的公交車上見到的場景, 令沈韻不得不懷疑這些神明是不是已經被儘數換代過了。
既然都已經換代了, 那這些不記得前代記憶的蝦夷神也不值得去找了。
於是, 有求必應的神明問道:“有哪些想問的呢?”
神明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
那是能夠照亮這個黑暗寂寥世界的溫暖笑容。
可這個笑容看著很溫暖,但是沈韻看了之後隻覺得心裡難受。
(真……寂寞啊。)
明明這麼想既傲慢又自大,可沈韻卻無法控製住自己同情這位神明的心情。
她摁下自己的同情,掙紮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起了現實裡發生的事情:“我寫的故事裡的角色出現在了現實世界。”
溫柔的神明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這件事情。
沈韻繼續問道:“這種事情……神明做得到嗎?”
黑磨想了想,誠懇的回答:“其他的神明我不太了解……不過,我做得到。”
沈韻頓時覺得自己這個問題白問了。
(黑磨到底有多厲害啊……)
她剛想說什麼,黑磨又說道:“真要說明的話,其他神明的話,也許要看運氣吧。”
“運氣?”
萬萬沒想到,就連神明都會說出“運氣”這種虛無縹緲的詞語。
難道神明本身不就是“運氣”的一種存在形式嗎?
“要解釋就要從神明的誕生說起了。”
黑磨的答案聽上去像是要說一個漫長的故事。
沈韻等著他講故事。
“神明並非隻是依靠人類的信仰而誕生。”黑磨的答案聽上去很可靠,“人類的信仰創造了神明,這是其中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在天地有空氣,有水流的時候就誕生了。有的在這個島嶼上的人類學會祭祀之前就已經誕生了。”
“是這樣?”
“嗯。”黑磨點了點頭,“比如我,就是這樣。”
“!”
沈韻頭一次聽到黑磨說起自己的事情。
這位神明大人看上去和善又溫柔,實際上確實如此,可從來不說自己的事情。
這位神明是一位聆聽者。
一位聆聽許願者想法的神明。
這樣的神明,從來不曾告訴他人自己的事情。
沈韻感到受寵若驚。
“這樣……就這樣告訴我這些事情……真的好嗎?”
“沒有關係。”黑磨的回答應該讓沈韻放心。
可她一點也放不下心。
畢竟黑磨對“有事”和“沒事”之間的定義,和沈韻的差距太大了。
差距就是神明和人類之間的差距。
“依靠人類信仰而存在的神明,是不能召喚出書中的角色的。”
“哈啊?”
“本來就是被人所創造的神明,擁有再大的力量,也無法創造和自己相同處境的書中角色。”
在黑磨的認知裡,那些享受祭品,擁有權柄的神明,隻要是人創造的神明,和沈韻創造的書裡角色的地位是相同的。
(這是何等的傲慢?)
沈韻覺得自己對黑磨的認知還是有問題的。
(這不是傲慢。)
如果真要舉例的話,沈韻覺得黑磨更像是伊麗莎白女王時代的那些貴族。
那些貴族認為天生人上人,天生人下人。
人一出生就定下了自己的社會地位。
這個世界就該這麼運轉。
要等幾百年後,這些貴族階層才會理解這個世界不是圍繞著自己旋轉的。
可同階層會被推翻。
但是黑磨不會。
這位神明不會因為人類的信仰消失而消失。
黑磨……根本不靠人類的信仰而存在。
“隻有獨立的個體,才會召喚成功嗎?”
沈韻覺得這個範圍真是太大了。
難不成要一個個神社調查過去?
會被那些神主巫女給丟出門去的吧。
“這是一個辦法。”
黑磨又說了一件事情。
“也有另外一個辦法。”
“誒?”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居然有人真用了這個辦法……”黑磨的讚歎讓沈韻覺得不可思議,“這個辦法可真有趣。”
沈韻苦惱極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黑磨看著沈韻,心疼的問道:“您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因為,有個殺人鬼被召喚出來了……”
“殺人鬼……?”黑磨想了想,聽沈韻解釋一下有個角色設定是個愉快殺人犯的角色也被召喚到了現實裡麵,神明大人還看了一下沈韻保存在手機裡的照片,“哦,是這個人啊。”
“是啊。”
“她已經死了誒。”
“誒?!”
“我挺在意這件事情的。”黑磨雖然不能離開此地,但是有一麵可以觀察人間的水鏡,這麵鏡子可以看到一切,“所以關注了一下。”
“……”
“這位姑娘剛出來沒多久,就已經被殺了。”
沈韻沉默了一會,才問道:“……殺人的是誰?”
“您也認識那個人。”黑磨拿出了水鏡,調出了之前的畫麵給沈韻看,“就是他。”
沈韻一眼就看到了零崎星識。
“是星識啊。”
那可真是沒辦法了。
畢竟是零崎家的殺人鬼。
殺人就是呼吸。
依靠殺人維持自己的日常運轉——
幾乎可以這麼說。
但是零崎星識不是這樣的設定。
他——
“他不喜歡被人打擾自己的日常。”
所有破壞自己日常的人都會被他殺掉。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
“神明大人,”沈韻問道,“您為什麼會知道我認識零崎星識?”
“因為緣分。”黑磨笑了一下,神明指著沈韻的小指,“指尖上連著緣分的因緣線,有因有緣。所以才叫做因緣線。”
“怎麼說呢,”沈韻看著自己的小指,上麵啥都看不出來,“感覺像是騙錢的三流的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