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韻正在和蘆屋道滿東拉西扯的時候, 天上下起了小雨。
蘆屋道滿從衣袖裡摸出一把鉛筆折傘。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將這種東西放在衣袖裡的。
蘆屋道滿將傘遞了過去。
“先找個地方躲雨吧。”
沈韻抖開了傘。
這把傘裡麵居然還有藍天白雲的圖案。
“嗚哇。”
“怎麼了?”蘆屋道滿自己倒是沒撐傘, “姬君您沒見過這種傘麵在裡側的雨傘嗎?”
“不, 我沒想到道滿公居然也會買這樣可愛的雨傘。”手繪風格的藍天白雲, 非常可愛。
蘆屋道滿笑著回答:“這是給遭遇雨天的少女準備的雨傘。”
他的發絲間帶著細小的雨珠。
雨珠太細,甚至能夠黏在發間。
沈韻眨了下眼睛。
“道滿公,你喜歡少女?”
“我隻是單純的喜歡一名少女。”蘆屋道滿回答道,“她就在我的眼前。”
沈韻眨了下眼睛,試探著問道:“謝謝您的喜歡?”
蘆屋道滿笑了起來。
“我隻是想到可能會派上用場就帶著了, 能夠派上用場……那可真好。”
沈韻沒有說話,看著前方。
這是一片非常有詩情畫意的綠色草坪。
一般來說,草坪是有錢有閒的貴族才會想出來的玩兒意。
為了炫耀自己的財富和地位,才會空出一塊地,什麼都不種, 就拿來鋪草。
有地位的人才能有大片的土地, 有錢的人才能做出“翻種作物”之外的選擇。
“這個地方不像是沒有人的土地。”
沈韻喃喃自語。
蘆屋道滿摸著下巴說道:“這裡的巧國, 不像是富裕到這種程度啊。”
這位術師也知道這種大片的人工草坪意味著什麼。
沈韻在心底鬆了口氣。
(太好了,不用多加解釋了。)
沈韻試著問道:“我隻是聽過一次這個蓬萊的情況, 道滿公了解蓬萊嗎?”
蘆屋道滿雙手背在身後,帶著沈韻在草坪上散步。
“哦, 我是知道一些情況。”蘆屋道滿緩緩說道,“不過那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怕不是沒什麼用處。”
“一千多年?”沈韻睜大了雙眼, “一千多年?”她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提問。
“我是蓬萊出身。”蘆屋道滿衝著沈韻輕輕一笑, “我是此地某個國家的太子。”
“哈啊?”
看到沈韻茫然的表情, 蘆屋道滿感到了某種程度上的快樂。
“怎麼,我不想是太子嗎?”
“真不像。”沈韻誠實的表達了自己的看法,“你一點也不像是太子。”
天上飄蕩著細雨。
這是撐傘也沒用的綿綿細雨。
纏綿悱惻的仿佛是蘆屋道滿對蓬萊的愛意。
天空陰沉。
仿佛是他對蓬萊的恨意。
沈韻身後還穿著早上出門時的厚重外套。
去過一次黃泉又來到了這個蓬萊。
這件外套居然還能撐得住,隻是稍微有點臟,完全沒有壞。
(赤司送的外套真是耐用啊。)
“我不像太子嗎?”蘆屋道滿歎了口氣,“不過也是,我應該是前太子。”
沈韻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國家滅亡了嗎?”
“不,蓬萊這裡的十二個國家不會滅亡。”蘆屋道滿回答道,“這裡的十二個國家隻會更換王和麒麟,不會更換國家的國號。”
“麒麟?”沈韻隻能想到自己要到明年才能購買的啤酒品牌,“啤酒?”
“啊,不是。”蘆屋道滿解釋道,“麒麟的話……不是Giraffa camelopardalis。”
沈韻聽到蘆屋道滿的口中說出極其標準的拉丁語讀音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之前聽他說研究各國宗教時,還可以解釋為業務需要。
知己知彼。
但是蘆屋道滿居然連拉丁文都學了嗎?
一般人隻會說Giraffe吧?
會用那麼標準的拉丁語念出學名嗎?
“那麼……”沈韻接著問道,“中國傳說中的那個神獸?”
“不,當然不是。”蘆屋道滿笑了一下,“比起中國的傳聞,更像是獨角獸吧。”
沈韻瞪大了雙眼。
“獨角獸?隻對純潔的處|女感興趣的那種……”沈韻本來想說童話生物,但是根據之前看的奇幻生物科普,獨角獸其實是一種挺喪心病狂的奇幻動物,隻對處|女感興趣的癖好頗像是某種口味獨特的xing癖,“奇幻生物?”
“外形像是獨角獸。”蘆屋道滿想了想自己認識了幾百年的那位麒麟,“但是其他的設定更像是中國傳統故事裡麵的麒麟吧。”
“……這個稍微有點。”
沈韻含蓄的表達了自己的不解。
真不知道這個設定是怎麼回事。
“我以前覺得挺正常的。這非常的正常。這就是我生活的世界。”蘆屋道滿喃喃道,“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不正常的。”
沈韻不說話了。
天上下的雨似乎有點大了。
沈韻將傘舉到了蘆屋道滿的頭上。
蘆屋道滿看著歪向自己的雨傘。
沈韻說道:“分你一半。”
蘆屋道滿笑了一下。
“不用,姬君要是淋雨感冒了,我可沒法向那位神明大人交代。”
“你要是感冒發燒了。”沈韻反問道,“我要怎麼回家呢?”
“可以去找巧國的麒麟。”蘆屋道滿說得相當輕鬆,“麒麟都可以打開‘蝕’,通過‘蝕’能夠連通蓬萊和您的世界,您要回去從哪兒走就可以了。”
沈韻反問道:“那……我們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蘆屋道滿順勢接過了沈韻手裡的雨傘,將傘全部偏向了沈韻的頭上。
“哦,這個啊。我是用了那位神明大人給的道具。可以隨機回到使用者去過的地方。”
沈韻覺得這個說法似曾相識,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
但是她聽過太多的事情了,足足三個世界的話,她一時之間沒法想起來自己到底是從什麼地方聽過的。
“沒想到,”蘆屋道滿又放輕了聲音,“居然回到蓬萊了。而且還是巧國。”
“為什麼您知道這裡是巧國?”沈韻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雖然不報得到回應的希望,但是希望總還是要有的。
蘆屋道滿回答了沈韻的提問。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巧國的空氣。”蘆屋道滿喃喃說道,“我太熟悉這裡了。”
“……”沈韻想到了蘆屋道滿之前說的話。
他自稱是某個國家的前太子。
(難道就是巧國的前太子?)
“我還沒有說過這個蓬萊的事情吧。”蘆屋道滿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移了話題,“蓬萊有十二國。十二國的王由這個國家的麒麟進行選擇。麒麟選中的人就會成為王。”
“啥?”沈韻瞪大了雙眼,“居然有十二個麒麟?”
不是單獨的生物,而是一個種族嗎?
居然有十二個。
這也太厲害了吧!
“誒?”蘆屋道滿發現沈韻在意的地方很奇怪,“您不在意這種選王的製度嗎?”
等離開了蓬萊,前往了蓬萊之外的地方,蘆屋道滿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多麼的輝煌燦爛。
是多麼的充滿了樂趣。
五彩繽紛絢爛奪目的世界,和蓬萊這小小的“壺中世界”相比實在是太渺小了。
“不,怎麼說呢。”沈韻猶豫了一下,才將自己的話說出了口,“我覺得用血緣關係選擇繼承王位的人不也很蠢嗎?”
伊麗莎白女王靠血緣登上的王位,但是這不妨礙她覺得這種“天命所歸”歸於血緣的操作太過愚蠢。
蘆屋道滿歎服著回答:“您真是可愛啊。”
沈韻眨了下眼睛。
“我……可愛?”
“是的。”蘆屋道滿的聲音仿佛黏稠的蜂蜜一樣甜美,但是又不膩歪,“姬君容資……天下無雙。卻又如此平易近人。”
“真是可愛動人的姬君啊。”蘆屋道滿本想用“楚楚可憐”這個詞,但是他又覺得“楚楚可憐”配不上姬君的可愛之處。
“我說的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