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下定決心, 那就事不宜遲。
三人登場了車後, 在一路向著織田府而去。
車上,犬夜叉幾次想要說話,卻又在桔梗的注視下, 不再說一句話。
桔梗看向了沈韻,在馬蹄和車輪行進時發出的噪聲中, 閉上了雙眼。
雖說是噪聲,但是一旦習慣了這種單調、有序的聲音之後, 夜晚到來時隨之一同到來的困倦,令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安眠。
如果連有護衛的車上都無法睡著,那在這個世道怕不是早就終日惶惶不安而亡了。
可在現代社會習慣了晚睡的沈韻則在思考事情。
那位年輕的少年是誰?
看那介於男性和女性之間的容貌——也許是那位非常有名的森蘭丸?
(嚴格意義上來說, 這才是自己第一個打卡的有名人物啊……)
之前那個人沒露臉,也不能算是打過卡了。
沈韻思考了一會兒,稍微撩開一些窗簾上的布簾,看向了外麵的護衛。
從現代人的角度來說,這些護衛身上的衣服也沒什麼特彆的, 但是沈韻決定換個思考方式,用這個時代的眼光來看,這些護衛的裝扮非常的奢侈。
首先整潔乾淨的衣服意味著這些衣服不是新造的, 就是有人負責清洗這些衣服,而且還清洗的非常乾淨。
這個時代沒有洗衣液和洗衣機, 要想洗乾淨衣服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而且因為布料的原因,衣服洗多了就容易變“舊”變“壞”, 而且這些衣服,從露在外麵的部分來看,是完好無損的。
沒有補丁,完好無損的新布。
布衣外穿著甲衣,不是戰場上的主將身穿的華麗鎧甲,這些鎧甲的用途除了炫耀財力和武力之外,除了陳列在展示廳,唯一的用途就是上陣殺敵。
對大多數武士來說,置辦這種鎧甲絕對需要斟酌再三。
除此之外,這些護衛的佩刀刀鞘不是重視裝飾的華麗刀鞘,反而側重實用性。
這不是充門麵用的花架子觀賞品,而是貨真價實的殺人兵器。
前者就是被陳列在博物館裡的國寶,後者是實用兵器。
但是這也不一定,最起碼的,沈韻就知道大典太光世已經被自家的青梅竹馬轉借給了某個“國家公務員”,冷兵器到了二十一世紀的he打擊時代,終於有了實戰的一天,這還真是某種惡意的玩笑。
沈韻的習慣是時不時的自家的看板娘白詰草設計新武器(用於騙氪),對於這種跟不上時代潮流的冷兵器嗜好有些……接觸不良。
比起刀劍,她更喜歡是無限彈藥且不會損毀的槍支。
當然,這些想想就行了。
就算在這個時代的織田信長已經會往戰場上投放□□隊,但是這個時代的□□卻擁有著“補充彈藥慢”、“準度差”、“容易炸膛”等等劣勢,想要改變這些問題,需要大規模的戰爭和金錢的驅使才能推動技術的發展——
就算現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全部死完,也付不出所需的代(人)價(命)。
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
沈韻暗自歎了口氣。
還不如在車上補個覺,先養精蓄銳的好
正如沈韻所猜測的內容,前來接巫女們回府的領頭少年就是森蘭丸。
在二十一世紀的各種衍生作品裡麵,森蘭丸都是高人氣角色,但是現在的這個時間點……這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最起碼的,與“蒙麵”的明智光秀相比,森蘭丸真不是什麼大人物。
另外一麵,原本等在屋內的織田信長卻不願意繼續待在一處什麼都不做,他選擇直接守在歸蝶的身邊。
兩位巫女剛離開沒多久,歸蝶夫人就隱隱感覺頭疼,在侍女的勸說下,她便沒有離開屋子,而是留在屋內休息。
可就在侍女退出屋內,將安靜還給這位女主人後,她卻隱約聽到哭聲和無法分辨的言語。
她隱約察覺到這是許多人的哭聲與許多人的聲音混雜在一起的狂言,歸蝶夫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震得無法呼救,可是她的手撞到了附近的幾案,發出的聲音引來了侍女的懷疑。
侍女冒昧的未經許可打開了門,結果卻看到了被噩夢“迷”住的歸蝶夫人。
巫女剛離開沒過多久,又再次遭遇這等“作祟”,織田信長立刻派出了自己的近侍去追那兩位離開巫女。
雖然去請巫女,但也有人提出了質疑:“這是不是那兩位巫女搞的鬼?”
比如說是為了某些目的,才對歸蝶夫人下手?
但是侍女卻否定了這個說法。
“這兩位巫女沒有碰到過歸蝶夫人,她們也沒有問過歸蝶的生辰,夫人平日裡落下的頭發和修剪的指甲都沒有被旁人碰過。連作祟的施咒道具都沒有接觸的機會……”
如果做到這種程度還能被下手的話,那就乾脆躺平認輸得了,畢竟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大佬想對任何一個人下手,那也是舉手之勞罷了。
但是沒有人對織田信長有……什麼正常的期待。所有人都覺得這個男人遇上這種事情,會毫不猶豫地把那隻抬起的手給砍下來!
“原來如此。”即便有所謂的“作祟”之事,疼愛妻子的織田信長依然是那副從容的姿態。
這讓堀秀政一時之間產生了細微的錯覺。
就像是當年那場傾盆大雨之前一樣,就像是那個時候一樣——尾長的大傻瓜帶著幾千人去迎擊“東海道的弓取”今川義元,那個時候的織田信長的表情,和現在的一模一樣!
過於冷靜的背後是何等的滔天怒火?
堀秀政甚至不敢多說一句話。
他有些憐憫回稟此事的侍女,她是個好姑娘,平日裡也是個開朗活潑的女孩子,因為有她在身邊打氣,歸蝶夫人也有了歡樂與生氣。但是她現在說的話,可能會給她自己招致雷霆禍端——
堀秀政又察覺到了一件事情。
這名侍女的身體在輕輕的發抖,不自覺地害怕。
她是知道自己可能會遭遇到何等的結局嗎?
即便如此,她也回答了織田信長的提問。
(歸蝶夫人真是……備受愛戴啊。)
現在的歸蝶夫人根本不像是當年那個會回嗆自己父親的新嫁娘。
那個時候的“美濃的蝮蛇”在聽到女兒如此大膽回複的時候,一定不會知道在自己死後的歸蝶夫人,居然會被……“作祟”?
這也太可笑了。
如果真有“作祟”這麼一說的話,那麼全天下的武將都要寢食難安了。
畢竟武將是真的殺過人的,而歸蝶夫人……她大約連一朵花都舍不得摘的。
就在織田信長準備去看歸蝶夫人,卻被勸阻的時候——
“信長大人,您是織田家的主人,您不能去……如果沾染到了‘汙穢’導致您……”
“住口!”
織田信長回頭看向了勸阻自己的一位家臣。
“我不會死在這種地方。”
懷抱著“織田信長會死在本能寺”的“曆史劇透”,織田信長毫不猶豫地就想著歸蝶所在的房間走去。
在場的眾人都被“震”住了。
被織田信長的果決和他那理所當然的傲慢。
不知道是誰在用沙啞的語氣讚歎:“這是何等了不起的大人啊。”
◇◇
就在此時,門口的守衛傳來了訊息。
“森大人帶著巫女們回來了!”
這是一個好消息。
眾位家臣鬆了一口氣。
就算回來的是三位巫女,也隻是提高了一些安保措施。
隻要隔離重要的人物,那麼讓她們三人去救歸蝶夫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說到底,他們還是覺得犧牲一個歸蝶夫人並無大礙。
◇◇
感覺不到四肢和身體的存在。
整個人像是沉在水中。
就連思考都變得遲緩了。
在這個半夢半醒之間,歸蝶夫人終於聽清楚了是在誰說話。
那是抱怨和咒罵。
是她熟悉的人的咒罵。
是她的……兄弟。
是她那掀起叛亂,殺害父親的兄弟的咒罵。
(他最後……是死在了和信長大人的戰鬥中吧?)
昏昏沉沉的歸蝶模模糊糊的想到了過往的事情。
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兄弟居然沒有去投胎,而是變成了這麼一個隻會抱怨和咒罵的……“怨靈”嗎?
真是……
她覺得有點可憐,有點好笑,又感覺有點可悲。
就算是去投胎了,投胎成了六畜,也好過變成這樣可悲可憐又可笑的形象。
歸蝶夫人正在這麼想的時候,她又聽到了一個聲音。
“是怨靈啊。”
這個聲音……像是箭矢,劃破昏昏沉沉的迷霧。箭矢所過之處,撕開了一條裂縫,讓光照射了進來。
歸蝶夫人發現自己能夠睜開雙眼,看到了光。
在裂縫之外,在有光的地方,有一位披散著黑發的天女。
“天女”張開口說——
“你醒了啊。”
◇◇
歸蝶眨了眨眼睛,確定了自己還在屋內,她轉過頭,見到了自己腦袋邊上的一支箭。
那是一支白羽箭。
箭矢的一半沒入榻榻米之中,在自己床榻不遠的地方,有一位巫女手上握著一張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