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裡能放上一本相冊。)
那本,有無數冥照新娘的相冊。
沈韻發現了問題,她走錯了方向。
這才是起點。
這才是進入幽宮的起點。
進入幽宮,觀看繪馬和相冊,確認動心的新娘,和她締結婚約,然後——與新娘一起舉行儀式,歸入黃泉。
“太慘了。”
沈韻隻能說出這樣的感歎。
這不是無處安放的泛濫同情心,如果這裡要用同情這個詞,反而會顯得過於薄涼。
這是悲慘。
人類對於同類的遭遇感到痛苦,感覺到悲慘,這是感同身受後的體驗。
門口站著一位彎著腰,白發蒼蒼的老婆婆。
她和那些永無止境的製作著黑色箱子的神官一樣,身體是半透明的。
“遠道而來的姬君……”她喃喃道,“非常感謝您的到來,讓吾等何其受寵若驚……”
“我——”
沈韻說不出“我隻是想寫論文而已”這種輕飄飄的話,但是接下去她的目標,是否會太過於自我為中心了呢?
但是,即便會被人覺得多管閒事,還是太過胡來,或者是“要搞什麼事情啊”,但是她還是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這種時候,不要考慮太多。
“我來解決你們的問題。”
一旦把話說出口,沈韻立刻變得輕鬆了。
她向著老婆婆伸出了手。
“我來解放你們。”她說,“請你們前往彼岸。不管是新的輪回也好,還是極樂世界,無論哪邊都行。請向著前方走去,不要停留在原地。”
“啊。”老婆婆如同信徒參拜神明一樣,向著沈韻低下了頭,“請您,救救那些孩子吧……”
在她眼中,那些被迫成為人柱的巫女們,都是孩子。
沈韻點了點頭。
“我去了。馬上回來。希望到時候,我們不會再見麵了。”
這是何等溫柔的言語。
這是何其慈悲的祝福。
這是世界上最善意的永彆。
沈韻拿著手電筒,向著裡麵的房間走去。
她從口袋裡拿出一本筆記本。
上麵是她零星記著的一些本來打算當論文素材使用的白紙。
她在上麵寫下了一個名字。
然後把白紙折疊成細長的紙條,在掛著無數的繪馬木架子上綁了起來。
“那麼,”她喃喃自語,“能讓我見到想要見到的人嗎?”
這裡本是巫女和前來赴死的男人們締結冥婚的婚禮現場。
因為要締結冥婚,巫女們就從夜泉——黑水,黃泉之中被召喚了出來。
在無窮無儘的黑暗與痛苦的折磨中,這些永生不死的“永生花”們,可以在冥婚的儀式上,獲得喘息的機會。並且不再是一個人奔赴死地。
但是現在,被沈韻從黃泉找回的不是巫女。
穿著藍色狩衣的安倍晴明跪坐在儀式的女方位置上,苦笑著衝著沈韻點了點頭。
“姬君啊,您可真是調皮啊。”
“畢竟死者的世界裡,我隻和晴明比較熟嘛。”
沈韻大步走向了安倍晴明。
年輕俊秀的陰陽師手上握著扇子,扇尖抵在嘴唇上,遮住了臉上的苦笑。
“姬君,我可是被綁了過來。”
他歎氣,“您知道,我可是在學生們麵前,眾目睽睽之下,被綁了過來。”
他是瀞靈廷的講師,結果在上課的時候被冥婚的契約給綁了過來。
這可是日上山的生者們對著夜泉定下的約定,他們不斷的送上巫女們作為鎮壓黃泉的人柱,而當有男子願意和其中的一位巫女締結冥婚後,黃泉就必須把巫女送回一段時間。
不過,這個契約,同樣可以作用在所有被困在黃泉的靈魂身上。
自然,也包括安倍晴明。
“真是對不起。”沈韻果斷地道歉,然後又說道,“但是我也沒辦法了。我隻認識晴明這麼一個厲害的陰陽師。”
“不知是否屬於我的錯覺。”安倍晴明伸手抹開了手上的蝙蝠扇,擋住了下半張的臉,他露在外麵的那雙眼睛,明亮的像是不滅的燈火,“姬君變得開朗好多。”
“嗯,”沈韻點了點頭,“因為我有男朋友了嘛。”
“哦,這樣啊。”安倍晴明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動搖,似乎不覺得奇怪,“但是姬君又和我締結了冥婚。這算重婚嗎?”
“不,”沈韻反問,“晴明覺得算嗎?”
“哦,我是很期望……”陰陽師慢悠悠地說到這裡,又轉了話題,“不過,我也不想讓姬君困擾半分。”
他結束這個話題。
“不過,我也知道現在姬君需要幫助的事情了。”
有史以來,無論是碧落還是黃泉都是獨一無二的大陰陽師,給了自己的解決辦法。
“那麼,這麼做如何。”
陰陽師說:“我有三策,下策是姬君成為鎮壓日上山的人柱,剩下的那些巫女們都能去轉世投胎,或者是去往西方極樂世界也是好的。黃泉女神也不會虧待姬君,定然會給姬君一個貼身秘書的職位吧。這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再加上黃泉女神向來不管事的行動,就是黃泉真正的主人了。”
“我拒絕。”沈韻眼睛也不眨一下,“另外三個辦法呢?”
“當然也是有了。”
晴明像是坐鎮後方謀定大局的謀士,給出了另外兩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