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難行。
本應如此。
然而,安原修卻發現山路並不難走。
看著是被樹叢擋住去路的野地,期間居然隱藏著石板小路。
前方走著一位穿著華麗和服的年輕女性。
她的雙眼被布蒙住,時不時的會回頭看一眼。
似乎在擔心安原修沒有跟上來。
安原修覺得自己想是中了魔一樣,跟著她往前走。
“麻生大人……”那位巫女用著又輕又軟的聲音說著話,這是21世紀的日本女孩子絕不會使用的遣詞用句,她將安原修稱呼成了另外一個人,“多年不見,您終於下定了決心嗎?”
她將安原修稱為“麻生大人”。
安原修覺得不寒而栗。
隻有胸前掛著的沉重相機能夠給他一點安全感了。
他知道自己應該掉頭就走。
但是,就像是被月色迷惑住的無知村民。
就像是在月下發狂的無知鄉下人一樣,他跟在巫女的身後,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說著感歎的話。
“太好了,我們一直在等您過來……”
“……那個孩子,一直在等您啊。”
“她總是不中意那些來訪者……”
“畢竟那些人都不是您……”
“她在等您來訪。”
“麻生大人,您終於過來了……”
聽她說著的話,一直圍繞著“麻生大人”和“那個孩子”。
(她……是女孩子嗎?)
(那個麻生大人,該不會,就是麻生邦彥吧。)
除了麻生邦彥之外,安原修再也想不到第二個姓麻生還與之相關的人了。
那個當過首相的不算,那是個毫無疑問、貨真價實的全靠祖上積德自己會投胎才當上首相的傻瓜。
(難不成,這就是麻生邦彥的另外一個姻緣?)
(麻生邦彥到底是個什麼人啊,在神社那邊,那個白發的小女孩還不夠嗎?)
情況以及複雜到了安原修氣都沒工夫氣的地步了。
過於複雜、過於糾葛了。
這讓安原修心中湧起一股敬佩之意。
作為被業內驅逐的邪魔外道,麻生邦彥真是做到了一個純粹的好奇者能夠做到的巔峰了。
擁有靈力的兩個女孩子,每一個人都記著他的名字。
將他放在心上。
就算他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依然被牢記在心。
巫女帶著安原修來到了一個懸崖上。
懸崖上,有著一座橋。
這座橋是用木材和繩索搭成,實在讓人懷疑,這座橋還能否使用。
“請從這裡走。”巫女替安原修指了一個方向,她手所指的就是那座橋,“過了橋,婆婆在那裡等您。”
巫女口中的婆婆,就在橋的另外一端。
(她在等我嗎?)
剛剛回想起這些事情,他又啞然。
(不,她在等的人,是那個“麻生大人”吧。)
定然是麻生邦彥。
整個日上山的靈,都在等著麻生邦彥的到來。
安原修走上了橋。
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畫麵。
那是背著笨重的照相機、三腳架等等拍攝用的工具,走在橋上的年輕男人。
他長得相當英俊,身上還帶著一股時代更迭中的書生意氣。
他回頭看去,看向了橋的對岸。
安原修知道,他是在離開的時候,站在橋上,回頭看向了身後離開的地方。
安原修轉過身去,看向來自己所來的方向。
橋頭還站著那位穿著華麗和服的巫女。她身上的和服有著精美的刺繡,上等的布料,但是她的雙眼被布遮住。
她像是察覺到了安原修回頭的時刻,欠了欠身。
然後,她融化在了風和月色裡。
(她是否也有在等的人呢?)
安原修不明所以的回過身,向著橋的另外一端走去。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的了,他的雙腳也不受控製的向著未知而去。
他不知道這一切,但是控製著自己身體的那個“靈”,卻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自己要去何方。
(無端端地……)
那位年邁的老婆婆向著安原修低下了頭。
“麻生大人,您終於來了……”
她對著安原修說著“麻生大人”,她也在等“麻生大人”。
——麻生邦彥。
她們都在等麻生邦彥回來。
老婆婆連腰也直不起來,緩緩地在地上行走著。
她的身體和那位巫女一樣,是“靈”的半透明的顏色。
老婆婆帶著安原修走了一段路,來到了一座輝煌又神秘的宮殿裡。
那是何等了不起的神宮。
一老一少,一先一後的踏入了神宮。
木質結構的神宮在月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