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通道的鋼鐵樓梯上沾滿了灰塵。
在小夜的幫助下,沈韻打開了鎖住的通道門,推開了門,來到了醫院的天台。
天台上,螢丸雙手環抱著化身為獨角獸的麒麟的脖頸,阻止著她衝向對麵那個穿著黑色狩衣的男人。
那個男人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甚至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的年輕俊朗。
但是,沈韻見過這張臉。
在沒有現代文明的燈光,在千年前相同的月色下,沈韻見過這個男人。
她摘下了頭上戴著的探照燈帽。
“蘆屋道滿。”
“是我。”黑衣男人看向了沈韻,微微彎了腰,“跨越了千年的月色下,您依舊,一如既往……”
他伸手,食指指向了沈韻。
“何等的美麗啊。”
小夜揮刀斬下了對方放出的白色人形。
這些人形——全部被小夜斬下。
“彆碰我的主君!”螢丸鬆開了手。
他做出了選擇。
發瘋的如同被下蠱了的麒麟——
被人形襲擊的主君。
二者,毫無疑問。
被遺失在海裡,被打撈出來,當做工藝品入境的失竊國寶——付喪神,選擇了後者。
鬆開手的那個瞬間,麒麟化為了年幼的金發女童。
年幼的麒麟,走向了黑衣的男人。就像是走向自己注定的命運。
回來反擊人形的兩位付喪神,合力一擊,將這些像是無休無止的白色人形全部擊碎。
但是一切似乎都已經來不及了。
一切的阻攔都是無用之功。
一切都將變為理所當然。
麒麟穿著衫裙,向著黑衣男人低下了頭。
“遵奉天命,迎接主上,不離禦前,不違詔命,誓約忠誠——”
如同理所當然的話語。
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如同命運不可逆轉,理所當然的命運,自然是理所當然。
(我等這一天多久了呢?)
“這種時候應該說什麼來著?”
黑衣男人——被叫做蘆屋道滿的男人,臉上露出了追思的神情。
“一千多年了啊……我居然還沒忘。”
曾經的太子,失道之王的兒子,誰也不曾信賴的太子。
居然還記得那一天,自己和父親在田間勞作,他的母親準備了晚上的飯菜,自己的父母都是府內的官員,在假日就喜歡在田中勞作——那時的國家因為缺王,光景極差。
就算是官員,也要下田勞作。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本應讀書的士人,家中的獨子,在心裡不愉的時候,尋找王的麒麟從天而來。
對方選擇了自己的父親。
國泰民安的最後,那條路的結局是無可回轉的末路。
誰都忘了數百年的和平盛世,記得的不過是最後王的失道之王。
在他開口之前,沈韻卻說——
“等一下!”
(不該是這樣。)
(我認識的蘆屋道滿,不是這樣的人。)
(僅僅這樣,我就應該——)
沈韻在這一刻開了口,打斷了這個被命運注定的儀式。
蘆屋道滿看向了沈韻,對她輕輕一笑。
“姬君,您要如何阻止命運呢?”
“我有一個問題。”知道自己在乾什麼的沈韻立刻提問,“天帝,能不能殺?”
“?”
“我有這個問題很久了。”沈韻的話越說越快,“蘆屋道滿,你不準備試一下嗎?”
“姬君,你叫我什麼?”
“蘆屋道滿。”
“哦……這個名字。不過,在很久以前,我不叫這個名字。”
“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叫蘆屋道滿了。我用這個名字稱呼你,你也回應我了。”
“嗯。”蘆屋道滿點了點頭,“那麼,就是姬君對我下了咒。”
“誒?”
“名字是最短的咒。”蘆屋道滿露出了笑容,“姬君,你以這個名字對我下了咒。我也回應了你,回應了這個咒。既然如此——”他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在麒麟的額頭畫下了一個符號。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天帝——”蘆屋道滿放聲大笑,“女神,來見見您的夫君——”
一隻嬌嫩美麗的手,抓住了麒麟的腳踝。
那隻手,從廢棄的醫院大樓的天台裡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