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洱:“?!”
居然說她是臟貓。這家夥就是仗著她是傻子聽不懂,所以才這樣說的吧?
桑洱的指節蜷了蜷,雙眸含了兩汪疼出來的淚,惱怒而不敢言。
唉,係統沒說錯,這副身體果然柔弱,磕磕碰碰都會自動滲淚,好沒麵子。
這時,矮牆外麵的侍女又說話了。她似乎對臟貓的說法信以為真,道:“是夫人養的那隻波斯貓溜進去了麼?不如就讓奴婢來趕走它吧。”
同時,桑洱腦海裡的原文自動往下更新了一段:
【馮桑被邪物一路追趕到了此處。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卻能感覺到它索命的惡意。
自從尉遲蘭廷出現,她感到那東西散發的惡意消失了,似乎縮回了黑暗裡。
絕處逢生,馮桑的兩條腿兒都是軟的,已經不敢回自己房間了。她要留下。】
係統:“叮!劇情提示:若想活過這一關,請宿主想辦法在這個夜晚留在尉遲蘭廷的房間。”
那廂,尉遲蘭廷轉開了目光,正要回答侍女的話。
桑洱著急,想也沒想,就伸出了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擺。尉遲蘭廷停了動作,看向了她。
台階上的少女,一雙杏眼,有幾分心有餘悸的驚惶,清澈又無辜。
“你退下吧。”終於,尉遲蘭廷開口道。
外麵的侍女道:“是。”
等人走遠了,尉遲蘭廷撩了撩衣裳,半蹲下來,偏頭,低言細語:“嫂嫂,你來這裡做什麼?”
“嫂嫂”這個稱呼,分明是親昵的叫法,被他似笑非笑地喊出,桑洱卻莫名心驚,睫毛輕顫,更用力地抓住了手裡的衣角。
在三天前,原主和尉遲邕成婚的儀式很浩大。尉遲蘭廷作為“小姑子”,也在現場,兩人有過一麵之緣。
忽然,桑洱的下巴一緊。
一隻手迫使她抬起了頭。
這隻手很大。膚色白,骨節修長,關節處微微凸起。不算養尊處優,因為他的指節處有粗繭,而且,和握劍形成的位置不太一樣。
近看之下,這張麵容更加妖異,具有攻擊性。
極黑的發和眉,猩紅如汲了血的唇。
端詳了她片刻,尉遲蘭廷似笑非笑道:“是了,差點忘記,嫂嫂是小啞巴,不會回答。”
他的手勁也太大了。桑洱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的下巴已經紅了。這時,她的肚子恰到好處地傳出了一聲響亮的“咕嚕”的鳴響。
——在這段劇情發生之前,她就是因為沒人送飯才出門的。忍到現在,肚子果然空得都要打鳴了。
尉遲蘭廷的眉頭微微一皺,收回了手:“餓了?”
這似乎是一個留下的好借口,桑洱不退反進,身子前傾,抓住他的衣角,嘴唇嗡動了一下,有點兒委屈巴巴:“……餓,餓。”
雖不是全啞,可她能發出的聲音也有限。低微而沙啞,仿佛喉嚨縮成了一個針尖,聲音隻能從那裡蹦出來。
尉遲蘭廷:“……”
不知道是她“肚子餓了”的借口發揮了作用,還是她死活不肯鬆開對方衣角的舉動湊效了,桑洱順利地留了下來,進了尉遲蘭廷的房間。
說是房間也不太準確。尉遲家在姑蘇的仙府,不是一座府邸那麼簡單,而獨占了一座山頭。尉遲蘭廷的房間是單層的,除了外麵的小花園,還包括了起居室、書房、琴室等配套,比平民百姓一家子住的房子還大。
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沒有半點下仆走動的人聲。
果然和原文裡寫的一樣,尉遲蘭廷不想露出破綻,所以,被他圈成自己地盤的地方,又是這麼晚的時間,他是不會讓仆人近身的。
桑洱打量他房間的內部。
格局寬深,豪華大氣,垂落幔帳,空氣彌漫著清淡好聞的熏香氣味。安靜,封閉,並不開陽。窗邊放了一盞六角琉璃燭燈,燭燈如豆。
在此之前,尉遲蘭廷似乎是在燈旁看書,那張美人椅上正隨意地蓋著一本書。
屋子裡有一張桌子,玉盤上放了幾碟精致的菜肴,還是溫熱的。
看來,這飯菜剛送來了不久。
尉遲蘭廷站定,對桌子輕輕一抬下巴,似乎是讓她過去吃。
在燭光下,他外衣內露出了白色中衣的邊,脖頸修長,喉結不算明顯——這是縮骨易容的功勞,遮蓋了男性特征。
除了長得太高,胸全平,從外觀上看,說他是一個比較嚇人、有英氣的女子,也是說得過去的。
桑洱坐了下,有點笨拙地拿起筷子,開動之前,還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
這具身體隻是笨,而不是弱智,而是類似於寧昂的程度。可以理解不複雜的事物和日常的問題,也感覺得到彆人的善惡之意。不然,在馮家的時候,原主也不會因為感覺到了家人對自己的嫌棄,而整天都小心翼翼地縮在房間裡了。
尉遲蘭廷道:“嫂嫂請用,不必拘束。”
聽了他的話,桑洱露出了一個天真又感激的笑,拎起筷子,吃起了東西。
尉遲蘭廷坐在美人椅上,支著腮,看了一會兒書,目光就挪到了她的身上,仿佛是在審視她。
被兩道幽深的目光盯著,桑洱也佩服自己的神經夠粗,一邊硬著頭皮吃下去,一邊愁著等會該用什麼借口留一晚上。
好在,今晚的天氣也在幫她。吃了一會兒,天邊就響起悶雷聲。不久,就滴滴答答地下起了雨。
飄灑的雨幕,連點成線,在廊下濺起激烈的水花,遠方的景色模糊在了水霧裡。這麼大的雨,要離開,免不了要弄濕衣服。
“下雨了。”尉遲蘭廷放下了書,側頭,看向了窗外,淡淡地說。似乎考慮了什麼,他下了逐客令:“吃完我就讓人送你回去。”
桑洱望了一眼外麵乍亮的電光,輕微地瑟縮了一下,放下筷子,走到他旁邊,故技重施,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她的反應,幾乎一眼能明了。
尉遲蘭廷仿佛有些許玩味,微一眯眼:“嫂嫂……害怕打雷?”
“……”
“好吧,那你就留下來吧。”尉遲蘭廷語氣輕柔:“兄長不在,我作為妹妹,替他分憂,照顧嫂嫂,是應該的。”
這麼大的房間,不僅有床,也有午間休憩的軟塌,用屏風隔開,就是兩個房間了。
按理說,丈夫不在家,新婚妻子覺得害怕,去找小姑子陪著,甚至一起睡,都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
但問題是,這小姑子不是女兒身,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角色。
好在,尉遲蘭廷顯然也不希望有人察覺他的秘密,所以並沒打算和她躺一張床。他大方地將床讓給了桑洱,自己去睡了偏殿的軟塌。睡前還溫柔地提了一句,說自己睡得不安分,讓她不要靠近自己。
熄燈後,桑洱躺在了這張柔軟而陌生的床上,枕著他的枕頭,思緒萬千。
這對表麵同父異母、一起長大的兄弟,還真不是一路人。
尉遲邕人前人後表裡不一,但好歹,給人的感覺是溫文爾雅的。
仙門子弟轉行當魔修,會經脈逆亂,甚至影響子嗣方麵的功能。說直白點,就是不能人道。
所以,成親的那個夜晚,他掀了紅蓋頭後,並沒有碰原主。
若放在其他家族裡,成親第一晚就讓新娘守活寡,等於是在往新娘和她娘家的臉上扇巴掌。
但原主是懵懵懂懂、隻會逆來順受的小啞巴,此處又離鳳陵十萬八千裡遠。所以,尉遲邕壓根不用擔心她轉頭就去告狀,或者掀出什麼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