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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驅邪避害,人們會舉辦廟會,敲鑼打鼓,佩戴古樸的神佛麵具遊街。後來,仙道之風盛行,昭陽宗又入駐了附近的仙山,猖獗的山鬼才逐漸銷聲匿跡。延續下來的廟會也演變成了普通的民俗慶典,多出了觀燈、猜燈謎等環節。
在這一天,昭陽宗的門生,如無巡邏任務,都可以告假,晚點回來。
自從穿進這個世界,桑洱就一直在“修煉、任務、躺屍”三部曲裡苦逼地來回倒騰。還是第一次迎來好玩的節日,內心不由生出了幾分期待和雀躍。
廟會當日,桑洱難得認真地打扮了一番,挑了一條春柳般色澤鮮嫩的掐腰裙裳換上,又費了老半天勁兒,將平時簡單的發型改了改,梳成了時下流行的發髻,對鏡子細細地描眉畫唇。
接近約定出發的時間,桑洱把劍藏進乾坤袋,來到了山門口。
天已昏黃。山門旁,陡峭山壁垂落了大片紫花藤,亂花迷眼。
謝持風負著一把劍,抱著臂,鬆風玉立,安靜地站在紫花藤下。聽見足音,他轉過頭來,望見精心打扮過的桑洱,明顯一怔。
“持風,你來得比我還準時!”桑洱快步跑近,仰頭笑道:“其他人估計也快到了。”
在九冥魔境裡,她急中生智地找補時,說的是“叫幾個人一起下山玩”。後麵不得不為了兌現自己說的話,而多拉幾個同門弟子下山。
在青竹峰,原主一直獨來獨往,沒什麼關係密切的朋友。但一聽說是和謝持風一起下山,大家都很願意來,桑洱不廢吹灰之力就拉到了四個人。
兩人站定沒多久,一個麵孔陌生的小弟子匆匆從遠處趕來,說:“桑師姐,李緹讓我來告訴你,她肚子突然不舒服,今晚就不下山了。”
彆人突然不舒服,沒道理勉強。桑洱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兩分鐘後,另一個小弟子跑來,說:“桑師姐,於韋讓我來告訴你,他的肚子突然不舒服,今晚要在房間休息,就不下山了。”
桑洱:“?”
之後,不到五分鐘,剩下兩人也以一樣的理由缺席了今晚的行程。
桑洱:“……”
這幾個理由,巧合中滲透著一種濃濃的詭異氣息。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幾個人中午吃了同一鍋飯吧。
但願謝持風不會誤會這是她安排的一場拙劣大戲,為的就是和他下山二人世界吧。
桑洱尷尬地說:“那個,我沒想到大家都不來。你……還和我一起下去嗎?”
“答應了的事,我不喜歡臨時反悔。”謝持風的嗓音在夜色裡乾乾淨淨的,看了她一眼:“何況,我和他們本來也不認識,無妨。”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居然願意。看來是50好感度的好人濾鏡起效了。
桑洱有點兒受寵若驚,綻開了高興的笑容:“那就好,那我們這就出發吧。”
她笑起來的時候,漂亮的眼睛會彎成月牙,明亮又盛滿歡喜。
謝持風盯著她,喉結不明顯地微微滾動了下。
隻不過答應和她下山走一走,就那麼高興嗎?
這個人的全副情緒,似乎真的都牽在了他的身上,給一點點陽光就會滿足。
兩人出了山門,並未發現,不遠處的一片高地上,有幾個少年倚在欄杆處,恰好將這一幕收入眼中。
一個身形矮瘦的弟子八卦道:“我沒看錯吧,那不是桑洱麼?她什麼時候和謝持風關係這麼好了?還一起下山。”
“估計是偶爾碰見的吧。”
“偶然碰見她也笑得那麼開心?”
“管這麼多乾什麼,她去纏著謝持風,不比以前天天纏著鄲師兄好多了?”
鄲弘深坐在一旁,沉著臉在擦劍。聞言,忽然煩躁地開口:“少說兩句行不行!”
眾人俱是一驚,住了嘴。
等鄲弘深走了,才麵麵相覷——
“鄲師兄不會生氣了吧?”
“不對啊,他在氣什麼?”
一個弟子露出了然的神色:“肯定是因為你剛才提桑洱了。鄲師兄跟她素來都不和,你還一個勁地提她的名字,他聽煩了,可不就生氣了嘛。”
.
另一邊廂。
山下,天蠶都。
桑洱和謝持風抵達的時候,夕陽已逝,天幕徹底暗了下來。
越過城門,一片璀璨熱鬨的街市夜景在桑洱眼前鋪展開來。
寬闊的道路,車馬如龍,人潮熙攘,明燈盞盞。魚龍燈五彩斑斕,寶藍、橙紅、明黃,流光轉動。街道兩旁都是各式的小攤。
戴著青麵獠牙的山鬼麵具的小孩子圍著糖人小攤,眼巴巴地盯著掌櫃撒糖霜的手。有人在當街叫賣靈石。不過那靈石的成色普遍不好,一看就是最不值錢的末等靈石。
每個攤子,桑洱都要停下來,好奇地看上一通。前世畫畫的時候,她不免會接觸到古代民間的題材。但再好的畫工構造出的情境,也比不過眼前真實生動的一切。
謝持風安靜地走在她身邊。雖然對這些小東西不感興趣,但他並沒有不耐煩地催促她快走,看見了自己了解的東西,還會偶爾出言。
兩人一個是盛裝打扮、眉目嫵媚的少女,一個是清冷持正的修士少年。站在一起,竟奇妙地有種互補的般配感。不少路人都在回望他們。
路過了一個飾品小攤,桑洱的目光被一對瑪瑙石的耳墜吸引住了。
這瑪瑙石一看就很廉價,不過,整體的工藝倒是精致得出奇。
桑洱看著喜歡,情不自禁地抬手,捏了捏自己點了紅痣的耳垂。
看攤子的老板娘很有眼色,站起來攬客道:“這位公子,不如買對耳墜送給你夫人吧。”
聽見“夫人”這一稱呼,謝持風猛地抬起頭。桑洱亦是虎軀一震。
“夫人這麼好看,不穿耳洞,可真是暴殄天物。”老板娘熱情地說:“我看兩位這麼般配,如果想買,我可以便宜五個銅板,賣給二位啊!”
這時,一段原文浮現在桑洱的腦海裡——
【第一次被外人看作是謝持風的妻子,桑洱內心狂喜,不顧謝持風的掙紮和排斥,強硬地勾住了謝持風的手臂,覥著臉說:“老板娘說得極是,這對耳墜我要了。”】
感覺到一具溫軟的身軀依偎上來,聽了她自認是他妻子的話,謝持風的臉色果然一黑,就想抽出手來。
桑洱卻不放,趁老板娘回頭包裝,壓低聲音,說:“你配合我一下,我就可以省五個銅板了。”
謝持風:“……”
他的眼角似乎抽了抽,目光流露出了一絲難以描繪的微妙。
在這裡,五個銅板大概隻相當於現代人的兩塊錢。昭陽宗包吃包住,他們平時下山收妖,還會有額外報酬。桑洱混到了這個級彆,是不可能缺錢花的。
對自己也摳門到這個程度的人,著實少見。
寧願被他當做守財奴,也絕不當登徒子。桑洱的耳根微燙,咳了一聲,厚著臉皮扒著他。接過老板娘遞來的東西,見老板娘似乎還想繼續推銷,桑洱趕緊拖著謝持風,逃也似的跑到了旁邊一條冷清點兒的街上。
“呼……那老板娘可真是能說會道,差點以為跑不掉了。”桑洱慢慢緩下腳步,平複氣息,取出小布袋裡的耳墜,細細地觀察:“不過,這小玩意兒雖然便宜,漂亮是真的漂亮。”
謝持風忽然問:“你想穿耳洞嗎?”
桑洱反問:“你覺得呢?”
謝持風沉默了,半晌後,輕聲說:“不用了,這樣就挺好的。”
桑洱知道自己耳垂的紅痣和他的白月光一模一樣,他果然不想破壞,就笑著說:“是啊,我這兩顆痣長得這麼對稱,還挺難得的。說不定是有福之兆,我不想破壞了它們。”
係統:“活不到二十歲的‘有福之兆’?”
桑洱:“好了,人艱不拆。”
桑洱將耳墜收了回去,提議道:“剛剛看老板娘嘴巴動了半天,我現在又熱又渴。不如我們去吃點東西順道休息一下吧。持風,你有什麼推薦嗎?”
謝持風想了一下,開口:“在天蠶都有一家酒樓,有一種叫‘千堆雪’的冰品,還不錯。”
桑洱聽說過這款冰品,它出自於天蠶都的一家老字號。碗底鋪著冰,上麵澆了果漿牛奶,還有杏仁粒,層層疊疊,如雪浪翻起時被刹那定格,好看又彆致,深受孩童喜歡。
因為它融化得太快,必須在現場吃,若是打包回去,在路上就會化成一灘甜水。所以,桑洱隻是聽說過,並沒有嘗過。
謝持風原來喜歡吃這種東西啊。
小冰山吃小小冰山,這算是同類相殺,相煎何太急嗎?
桑洱覺得有點兒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