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來時,桑洱聽見冬梅在外麵說:“少夫人,已經到府門了。”
桑洱慢吞吞地挪到了簾子前。為了今天,冬梅特意為她選了一套繁複華麗的衣裳。派頭撐起來了,但行動就笨重得多。馬車離地有一段高度,待會兒可千萬不能摔了。
還未抬手,簾子忽然被一隻手撩開了。
桑洱有點意外。尉遲蘭廷先於她下了馬車,遞了手給她。他畢竟比冬梅高了許多,有他托著,桑洱下地很穩。
因為提早已經傳了書信,馮家人已經等在了府門。
和原主的記憶一樣,桑洱看見了她的父母。
馮家家主留著黑須,廣袖白衣,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意。其夫人,即原主的母親,則是一個豐腴雍容的婦人
看見了桑洱,她有幾分激動似的,上前了一步。
在馮夫人的身邊,有個相貌清麗中上的粉衣少女攙著她,低聲說:“娘,小心腳下。”
這個人就是原文裡的假千金,馮菀。
雖已上了年紀,但馮夫人相貌甚美,原主看來就是遺傳了她的外貌。假千金雖然年輕得多,但外表是小家碧玉的類型,並不及馮夫人吸睛。
說起來,原主在家裡這麼受嫌棄,除了自身的原因,也有這位假千金高明地拱火的因素。隻是,原主一個小傻子,根本玩不過她,沒少吃悶虧,最後隻能躲著。
桑洱心中有數,不露情緒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除了這三個人,原主還有兩個血脈相連的兄弟。
一個叫馮慈,論年紀,比原主小一歲,是其親弟。
雖然是親弟弟,但馮慈並不喜歡笨笨的原主,他和假千金的感情非常好,隻會叫假千金做姐姐,而沒叫過原主一聲姐姐,更多是以“喂”字稱呼她。
一個叫馮茗,是原主的第二個弟弟,今年也才十一歲。由於是早產兒,被馮家父母縱得脾氣無法無天,叛逆又喜歡搗蛋。
桑洱:“……”
係統:“……”
桑洱:“這也太狗……”
係統:“宿主,我知道你想吐槽什麼,咳,我們得尊重作者的個人風格。”
但凡真假千金文,大多都是這樣套路化的全員惡人標配。但回想一下,原文作者一直都熱衷於寫各種狗血台詞,什麼“我要狠狠辦了你”、“你逃我追,你插翅難飛”,就能推測出她平時喜歡看什麼東西。
真假千金梗,俗套與狗血齊飛。讀者們一邊看一邊罵,一邊罵一邊追,顯然很符合原作者的愛好。
桑洱默默抬頭,仿佛已經看見了原作者邪魅地寫完了這段設定後,對讀者說“你們都插翅難飛”的畫麵了。
係統:“咳,其實也是為了文章合理性。”
桑洱:“我知道。”
說到底,這是仙俠買股文,重心不在宅鬥上。以原作者的敷衍習慣,才不會特意給非重點的角色編一大段原創身世。而且,這也是為了合理鋪墊原主的性格。
正因為馮桑有這樣的身世,才能解釋為何她會對隨手救過自己的尉遲蘭廷全心信賴,傾儘所有。
說起來,今天怎麼沒見到那對兄弟?
與此同時,馮家人看到了桑洱,也有點兒吃驚。她安靜地站在馬車前,麵頰紅潤,一看就過得很不錯。不像以前一樣討好地傻笑,或者局促地弄衣服,看起來就和正常人差不多。
馮老爺反應過來,立即下了台階,迎向了尉遲蘭廷。尉遲蘭廷得體地與他寒暄,並命隨行的人奉上準備好的禮物。
馮夫人快步上前,抓住了桑洱的手,有些激動地說:“桑桑!”
之前的三年,馮夫人對這個怎麼都教不好的親生女兒,有怨懟也有失望。
但人就是那麼奇怪的生物,分開後,身邊靜了下來,馮夫人又有一點想念馮桑了。
如今看見馮桑的模樣,似乎在姑蘇過得不錯,馮夫人的心也舒坦了幾分,正想說點彆的,卻沒想到,桑洱緩慢而堅定地將手抽走了,不讓她握著,目光瞟到彆處,手在空氣裡彈了彈。
馮夫人:“……”
顯然是拒絕的動作。
然後,她後退了半步,拉住了尉遲蘭廷的袖子。
尉遲蘭廷感覺到了,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
馮夫人愣住了,看著自己空了的手心,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以前馮桑可巴不得粘著她,被摸一下頭都會高興半天。
桑洱從來路上就打定主意要和這家人切割了。
馮家人對原主不好。原主卻一直在費力地討好他們。不求能超過假千金,隻希望能獲得一些愛。
相比之下,尉遲蘭廷雖然也是逗著她玩玩的,沒有真心。
但起碼,大多數時候,他都是溫柔的。
這幾個馮家人,又沒有加班費,桑洱可不想維持原主的笨蛋人設,去舔他們。
反正,尉遲蘭廷也不知道她以前和家人的關係如何。不如從現在開始就切割關係。
係統:“宿主,OOC警告……”
桑洱早已想好了理由:“怎麼就OOC了?馮桑又沒有蠢到不知道誰對自己好。和馮家分開了一段時間,遇到了真正對自己‘好’的尉遲蘭廷,所以她不再需要從家人身上索取愛。因此不再舔他們。這完全是邏輯在線、合情合理的人物轉變。”
係統:“……”它想反駁什麼,又覺得無從下口。
那邊,寒暄完畢,馮老爺做了個請的手勢,說:“來,大家都彆光在府門站著了,我們進去吧。”
馮夫人也回過神來,沒有細想剛才的事,跟著說了幾句場麵話,望著尉遲蘭廷,心裡感慨:早聽說尉遲家的二小姐是個大美人,今日在近距離下看到,其儀容盛美,還真讓人移不開眼。就是長得有點高了,比男人還高上許多。
尉遲蘭廷也客氣道:“請。”
桑洱拉住了他的袖子,進了府門。
馮家的內部和原主的記憶一模一樣,進門便是一個石屏風。瓊樓金闕,樹蔭濃密。
走著走著,桑洱忽然感覺到了一道視線從遠處投來。
樹後有一個十一二歲、相貌俊秀的小小少年,在偷偷看她。
桑洱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原主的第二個弟弟,馮茗。
因為體弱,馮茗很少能離府,需要找人陪自己玩。
他和馮菀感情很好,不過,馮菀喜靜,每次去找她,她要麼在讀書寫字要麼在彈琴,他也不好意思折騰馮菀,讓對方陪他爬樹搗蛋。
馮慈能陪他的時間也不多,他已經大了,有許多正事要做。
於是原主毛遂自薦,來陪他玩。
習慣了和聰慧的哥哥姐姐相處,馮茗不太看得這個傻氣的親姐。不過隻有她願意陪自己瞎鬨。闖了禍,要打手板心時,她還會替他受罰。
有一次,他不見了一顆喜歡的玻璃珠,馮桑還跳進了池塘裡,徹夜給他撈。
日子久了,馮茗偶爾也願意叫她幾句姐姐。
不過僅限於私下。
在外麵,彆人問他姐姐是誰,他的回答永遠是馮菀。
記憶裡,馮茗和原主的最後一次說話,是原主出嫁前三個月。
馮茗本來對大人的事不太有概念。馮家和尉遲家的婚約最終確定要換新娘的事,已經定下半年了。這個消息壓不住,傳得鳳陵滿城都知道。馮菀為此病了一場,高燒不退。馮茗聽說了,一氣之下,氣憤地跑來罵原主:“你就不該回來我們家,心術不正,搶了菀姐姐的夫君,害菀姐姐哭得那麼傷心!”
原主呆了呆,有點無措地想拉住他的手,被馮茗推開了。
幾日後,馮茗在池塘邊玩耍,意外落水受了涼。
等病好時,原主已經嫁了人,去了姑蘇。他錯過了最後一次見她的機會。
時隔兩個多月,馮茗才漸漸回過味兒來,覺得自己那天說的話有點過了,有點兒後悔。
這次,聽說馮桑要回來,他一大早就坐不住了,還跟到了府門迎接。但見到馬車慢慢接近,忽然有些怯,又躲回了樹後。
馮茗打了很多次腹稿,想好了等一下和她的第一句話要說什麼。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和馮桑鬨脾氣了。
每次,隻要他邀請她一起玩,再彆彆扭扭地喊聲姐姐,馮桑就會立刻笑出來。
馮茗躲在了樹後,看著那道身影越來越近,心情越發緊張。
但沒想到,桑洱的目光掠了過來,卻仿佛隻是看見了一個無關之人,目光不再繞著他轉,無動於衷地轉到了彆處。
多一眼都沒有看他,就走過去了。
馮茗僵住了,有點不敢置信。
作者有話要說:【腦洞小劇場】
桑洱:第一,我不叫喂。第二,打工人誓不加班,除非迫不得已、有加班費。
馮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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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蘭,不要以為事不關己,你早晚也是這個下場。=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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