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桑洱按時回來,在飯點出現。給裴渡治傷,又端來了藥物。
在最初幾天,裴渡一口都不會沾她送來的藥,隻有在同台吃飯時,才會吃點東西。但過了大約七八天,桑洱沒有任何異常的小動作,裴渡終於相信了她是不知情的,喝下了她的藥。
每天中午,桑洱依然會給他輸送靈力。
裴渡有點搞不懂她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但既然對他有利,他自然照單全收。
在靈力和藥物的共同作用下,裴渡的傷勢開始好轉。
一個月後,他終於可以脫離拐杖的幫助,下地行走了,一瘸一拐也不再明顯。隻就是不能劇烈地跑動而已。
這一個月來,一直待在那小宅子裡,日子是過得風平浪靜。但一直無法探知到外界的風聲,即使日子安然,裴渡也無法就這樣心安理得地待著。唯恐某日利劍就會指到他的喉嚨裡。
這天,中午吃飯時,裴渡忽然問起了桑洱今天要不要出去。
桑洱咽下了嘴裡的東西,才說:“我要去探望朋友。”
裴渡的身子前傾,湊近了她的臉,這距離顯然有點兒超出了正常,但他的神色沒有一點兒邪惡,語氣也仿佛是撒嬌:“是嗎?那這次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保證,不會打擾你和你朋友敘舊。天天躺在屋子裡,我真的很悶。”
眼前的少女似乎有點為難,但經不住他的撒嬌,最後還是妥協了,點頭:“那好吧。”
裴渡一笑,心道:這蠢蛋,真容易哄。
瀘曲之地,古來繁華。即便不是城中心,街上也熙熙攘攘,頗為熱鬨。
這次出門,裴渡沒有做任何偽裝,連額上黥字也大大方方地露出來。他相貌俊俏,眼眸色澤又淺,在路上大家迎麵走來,其實第一時間注意力都會被他的相貌奪走。隨後才會留意到額上的字。
桑洱都不得不佩服這家夥的心理素質。明知自己在本地鬨了事,得罪了瀘曲的仙門世家,現在還在被通緝,居然敢不作偽裝、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好吧,雖然秦家的人現在都不知道刺客長什麼樣,但按理說,人是會心虛的。至少桑洱絕對不敢這麼大剌剌地走在街上。
裴渡走在路上,目光一直在不動聲色地四處打轉。當發現並沒有人圍堵他,顯而易見,至今秦家人仍不知道殺了董邵離人是誰,裴渡不僅露出了一絲絲的得意之色。
不知不覺,兩人就走到了東街深處,這附近都是一間接一間的糜豔場所,掛著紅燈籠。萬沒想到桑洱說的“朋友”會在這裡,而她似乎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裴渡挑了挑眉,跟了上去:“姐姐,你的朋友住在這裡?”
桑洱點頭:“他生病了,我去探望他。”
“哦……”她答得坦然,裴渡頓覺有點無趣,百無聊賴地四處看去。
桑洱回憶著劇情。她附身的原主,什麼出格的事都要去試試。現在想來,也許原主在最開始隻是想讓秦躍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所以在懸崖邊緣遊走,如果秦躍拉她一把,那她就贏了。
但顯而易見,原主失望了。秦躍再也沒有理過她。於是原主才會改在替身身上尋找慰藉。
今晚,桑洱來去看的“朋友”,也是替身之一。
東街的青樓裡不僅有女人,也有少爺。其中有一個以撫琴出名的少爺,名叫青璃,眉眼生得和秦躍有幾分相似,隻是比秦躍多幾分陰柔。原主看在這點上,本來想給他贖身。
青璃看到原主生得美又有錢,本來很心動。可他聽說原主救了人以後,就會放走他們,不會當他們的長期飯票。青璃覺得自己沒有一技之長,從小學的就是如何討好客人,出了樓也討不到飯吃,而且現在是他最能掙錢的時候,還不如留下來,等以後攢夠了錢,人也老了,再離開也不遲。
但青璃還是有意吊著原主,畢竟原主怎麼說也是瀘曲秦家的小姐。那個在瀘曲跺跺腳就能震一震的秦家。和原主交好,老鴇對他也會客氣幾分,於是他時不時就會邀請原主過去吃茶,說要撫琴給她聽。
這次,青璃生病了,纏綿病榻一個月也沒好,所以才會叫人去,可憐兮兮地請原主來看看自己。
因為青璃是除了裴渡之外,比較像秦躍的一個替身了,所以原主即使看穿了他的心思,也對他有求必應,十分溫柔。
聽說他生病了,肯定是要去看望他的。
這還隻是替身一號而已。原主可是有無數號預備役替身散落在各處。今天一個不舒服,明天第二個頭暈……說不定她都得走一遍。
桑洱:“……”
所以說,替身太多真的吃不消。
在這種複雜的地方,街上會見到的自然也不是翩翩公子佳人,反而以喝得爛醉的懶漢、地痞、混混居多。有的人醉得不分東南西北了,看見長相姣好的女人走過,便當她們是□□,放肆地對著她們吹口哨,竊竊私語,其中還夾雜一些汙言穢語。
畢竟按道理,良家女子很少會在這種地方走動。
此刻看見桑洱款款走來,兩個肩搭肩的醉漢也嬉嬉笑笑地拿汙言穢語撩她,也壓根沒把站在她旁邊的裴渡放在眼裡。
在他們眼中,這就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也不知道,若他們發現這就是一個半月前殺了董邵離的狂徒,會不會嚇得麵無人色,蛋飛卵縮,轉頭就跑。
桑洱心想,連看都沒看他們。裴渡倒是步伐一停,看了那兩個男人一眼。
一打正麵,那兩個男人先是被他不善的神色微微一驚,隨後,看見了裴渡額上的黥字。
有這種印記的人,一貫都犯過不小事,可一看裴渡的年紀,他們又覺得他沒什麼殺傷力,估計隻是逃奴。自己剛才居然被這樣的小子嚇了一跳,不僅有點惱羞,便刻意大著舌頭,嬉笑了起來。
“彆理他們。”桑洱說:“我們走吧。”
裴渡跟上去:“姐姐,聽見那種話,你不生氣嗎?”
桑洱道:“兩個醉漢而已。恐怕他們酒醒了連自己說過什麼都不記得。”
待她走過後,裴渡撇了撇嘴,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神色。又轉頭看了那兩個醉漢一眼。
轉過街角,兩個醉漢的聲音就聽不見了。桑洱抵達了一座青樓門前,老鴇搖著扇子,笑臉迎了上來:“哎喲,秦姑娘,您又來了,是來找青璃的吧?青璃等你很久了。哎喲,還有這位那麼俊的小公子……”
裴渡站在階梯下,仰頭看著這棟亮起了燈的銷金窟,有幾分若有所思。等桑洱回頭時,裴渡就笑道:“姐姐,你去吧,我想四處逛逛,等會兒回來找你。”
桑洱想了想,估計他是想在附近逛逛,就點頭:“那你彆走遠,身體不適,就多加小心。”
待老鴇迎了桑洱進去,再一回頭時,已經見不到門外那小公子了,喃喃:“怪了……”
天徹底暗下來後,東街的一處偏僻的屋後暗巷裡,傳來了一陣驚慌失措的求饒聲。
一個醉漢倒在牆角前,脖子和身體已分離。正是剛才在街上見過的醉漢之一。其同伴已嚇得酒醒,□□裡滲出了一灘黃臭的液體,哆哆嗦嗦地求饒:“救……救命……”
話音未落,他的心口忽然被一腳踹中了,整個人飛了出去,砸在牆上,喉嚨裡發出了“哢哢”的□□聲。還沒緩過一口氣來,一隻靴子已經踩上了他的心口,惡意地碾了一腳。
裴渡從高處看他的神色,像在享受他此刻的模樣,裹了蜜一樣,笑盈盈地說:“原來也不一定要等明天才酒醒嘛。”
他的背後,是遼闊的夜空和月亮。但此時,這張在月光籠罩下,俊俏如玉臉龐,映在醉漢眼中,卻比惡鬼還恐怖。
裴渡彎腰,劍鞘輕輕地掃過了他的臉頰,遺憾地說:“你們今天笑得那麼開心,我隻是想聽聽你們在笑什麼而已,至於這麼害怕嗎?”
醉漢的臉憋得發青,不斷搖頭,嘴巴一張一合,卻說不出求饒的話。
盯了他好一會兒,裴渡仿佛有點意興闌珊了,收回了一隻腳:“算了,你走吧。”
醉漢撿回一條命,連身體劇痛也不管,嚇得爬起來就跑。誰知在他即將跑出巷子之時,忽然感覺到後方有冷風襲來。
——仿佛是性子凶惡的捕獵者,故意放走獵物,讓它們以為自己得救了,再在最後的時刻收網。不光是奪命,還要在精神上折磨對方。
醉漢回頭,驚懼地大叫:“啊啊啊——”
哢嚓。
是身首分離的聲音。
與此同時。
在二樓的一個房間中,桑洱正拿起茶杯,忽然一頓。
她的對麵坐了一個穿著錦衣的貌美少年,正是青璃:“怎麼了,秦小姐?”
桑洱看了一眼窗外,不確定地問:“你有沒有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慘叫?”
“沒有。”青璃茫然:“不是隻有奏樂聲嗎?”
桑洱檢查了一下進度條,從將裴渡撿回家開始,炮灰值就停留在了2800點,此刻也沒有變化。那應該沒有發生什麼大事。這種地方,平日發生個什麼搶劫傷人的事也很正常,桑洱就鬆了口氣,笑了笑:“那可能是我聽錯了吧。”
青璃察覺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有點不滿,嘟著嘴,坐到她身邊來,撒嬌:“秦小姐,我坐在這裡,你都不看我。快嘗嘗我泡的茶呀。”
桑洱無奈地說:“好好好……”
就在這時,房間門被“砰”地撞開了。裴渡出現在了門外。
作者有話要說: 待修~~~【腦洞小劇場】
裴渡:我的刀40米長,我允許你先跑39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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